退出灵州,不是向城当初的意志出现了动摇。 他仍然想守在两州之地,静待易海某一天会否翻江倒海。 向城只是觉得退出灵州,花一些时日来静修,可能会突破至四阶、五阶。有了更大实力,才能有更大的作为,他的血一直都是滚热的,从没有凉却过。 四年了,向城以三阶实力硬生生的坚持到现在。四年里,有人带着坚毅的表情走进来,也有人无奈的摇头离去。 而每人或多或少都是五阶、六阶的水准。 当然,也有人是向城四年一直都看见的,向城想着是不是离去时,应该告别一声? 向城越向着易海魔坑走,深黑的夜里,四周空气的灰暗并不能看清,只感觉魔气含量越高,似有活性一般直奔着他的眼耳口鼻进去。向城极力的运转功法抵挡,直到快坚持不住想回去时,却发现面前荒野里盘膝坐着一人。 这人,向城知道,听说姓裴。 向城靠近之时,盘膝而坐之人闭眼不动,他身边有一位似乎护持着的老者却冷眼向向城看来,目光寒意冰冷。 向城一下子整个身体就僵直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寻山求修行的学子,也不是学得一年晋升三阶,又匆匆下山而去的小子。四年里,虽在死地一样的灵州,可也见过听过,知晓过修行与职业者之间实力划分。 这老者一眼看来就有如此之威,必然是五阶甚至以上的实力水准。 向城知道自己冒然行进,估计打扰到了面前两人,只能在老人冰冷目光下一动不动,生怕引起误会。 那盘膝坐地之人,依旧闭眼,喃喃而语。 声音太轻,如烟一样,刚刚出口就消散在空气中。 …… “据我隐门所知,业河道江临国内突起叛乱,为首之人是边军一名将领的侍卫长。其杀将夺权,自号顺意将军,挥军五万,一路上势如破竹,仅仅三日内,江临国的半壁江山就落入了那名顺意将军手中。而我门下门徒探报得知,顺意将军手中有一支百余人黑袍黑衣黑甲的队伍。” “凭着五万兵马,能够多次从包围中杀出,靠的就是那支全身黑衣黑甲的古怪队伍。他们冲敌在前,根本就不知道生死疼痛为何物,便是一刀斩在身上都是毫无知觉。经过观察后的推断和分析,这并非是一支上等职业者的队伍,也非天地府操控的不死傀儡。” “它们是一群名为屈魔的魔族,屈魔本体与人类一般大小,在魔族都是少见的异类。它们并非真的不知疼痛,而是强在恢复能力上,普通的刀剑临身,刚开了一条口子,刀剑离开还没一寸,就瞬间恢复如初。” 城主府上空,模糊的人影以特定的方式缓缓道出这一惊天之事。 屈魔?魔族已经入侵再次攻打人间了? 金沉一的脸色苍白,要知道江临国的西北边境可是与开阳城,仅一河之隔啊。若真是魔族入侵,江临国覆之时,就是开阳城生灵涂炭之日? “此言可当真?!” 赵玉目光如电,他并非怀疑这位地师在开玩笑,地师仍然如在心中一样的高大,可事情太大,必须问个清楚。 那模糊人影半分犹豫都没,当即道:“我裴衣怀所说,自然当真!” 啊!! 瞬间,整个城主府都哄声大作,百多名官员脸色慌张,纷纷叫苦不已。 “这,这……” “唉,魔族入侵,人间真的要亡乎?”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赶紧启动应急手段,给圣上报明此事吧,这事可拖不得啊!” “富贵由天,生死在命,何必唉声叹气?当年可以镇压封印魔族,难道现如今就不行了?我们堂堂男儿在世,又岂不会握剑持刀?” 百多名开阳城官员们,各现各态,有那不知所措者,有那茫然惊慌者,也有那含着一腔热血的正义男儿。 吵闹的纷纷扬扬,张飞听闻屈魔现世,也是震惊不已。 这世道真的要变了吗? 却不想,有一道婉转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如清流激荡,扑散在所有人内心里。 “前辈,您也说了,是一百余只屈魔队伍。而屈魔的作用就是物抗高,恢复力极强,普通士兵的伤害自然是极大的。若是魔族真的从地下入侵了,以屈魔为先锋祸乱人间自然是最好的,可是……” 可是? 可是什么,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目光都集中到了头戴纱笠的场间唯一女子身上,莫子幽。 “哦?”隐门地师,也就是裴衣怀的模糊人影平静道:“可是什么呢?” “可是,百名屈魔乱一个江临国尚且不够,又何谈乱我东方中原大地?” “那你是认为江临国并不会有灭国之危?”裴衣怀道。 “江临国虽小,只有两州十一郡之地,所谓前辈所说的半壁江山,也只是一州之地。国未灭,自有国士在,修行人在,职业者。消灭百余屈魔可能力难从心,可天下人还在,魔族出,自然也有圣贤出!” 好一句魔族出,而圣贤出! 少年张飞怔怔的看着白裙飞扬,身姿优美的女子,他并不清楚莫子幽所说有无论证,只单纯觉得她与隐门地师之间,毫无保留的去相信她。 “余常闻异端起而圣贤出……”裴衣怀默默道,这是第十九代祖师留下一篇手稿的开头。 事实上也正如莫子幽所言,江临国虽小,可也是皇权统治。自然也有卖命给江临王朝的修行人,职业者。只要他们拖住百余名屈魔的攻势,天下人自然闻风而动。 仅仅百余屈魔,自然乱不了江临国,更乱不了东方中原之地。 所谓魔族入侵就更谈不上了,魔族若有异动,易海魔坑怎可能风平浪静?易海若有异常,天下圣贤又皆能毫无知觉? 而在风灵两州,易海魔坑处,向城一动未动的静静看着盘膝而坐的中年人。他很努力的想去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却始终听不真切,这让向城很迷惑。 明明看见了他在说话,似乎也能听见他说话了,可就是听不见。 似乎听见了,却听不见,这是一种茅盾。因为向城并不知道,中年人所说的话,其实已经传到千万里外的东楚开阳城城主府内。 而片刻,向城突然看见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似乎嘴角轻抬。 像是做了个冷笑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