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餐厅，随手一拍，不用怎么修饰就能出片的海景。　　 白城的美，很独特。　　 如果说丽城是白领们的最爱，那白城，可能更像是艺术家的选择。　　 丽城更闹腾，白城更休闲。　　 白城也是滇省的旅游景点里，周望唯一来过两次的地方。　　 现在他手机里还存着不少照片。　　 因为这个地方比丽城近，近到无论是高铁还是自驾，只要兴致来了，从明城出发，三到四个小时后就能抵达。　　 周望上次来白城，还是被宿舍的人携裹着一起，半夜十点钟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舍友郭南生的车，等第二天从宿醉之中醒来，已经身在白城某民宿了。　　 “周总在想些什么？”　　 旁边大夏影视总经理马远笑呵呵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周望飘远的思绪。　　 他收回目光，接过马远递来的烟，笑道：“不小心想起了一些年轻时候的荒唐事，走神了……”　　 “哈哈哈，周总，你现在不也是年轻人吗？”　　 马远失笑道：“如果你这个年纪都要追忆过往了，那我们这些老头子岂不是得开始写回忆录了？”　　 “失言失言，马总正当壮年，正是人生得意之时，算哪门子的老头子？”　　 周望赶紧告罪。　　 其他人先进入了餐厅，此时就只有周望和马远坐在洱海边。　　 在这慵懒的海景包裹之中，商务的氛围也不自觉消散了一些，两人都显得很放松，是一个比较适合弱化矛盾的情景。　　 见面之后，周望第一句话就让马远拧起了眉头，但他很快又舒展，随即两人先来到了这里，打算就某些事情形成共识。　　 “今早剧组发生的事情，我基本了解了。”　　 寒暄过后，马远沉吟了一下，苦笑着开口。　　 “本来周总你不提的话，我也打算主动表个态，让沈小姐在剧组受了些委屈是我的失责，这点我得向周总你道个歉，现在的徐友光可能是有点膨胀了，以前他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很注意的……”　　 对于马远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周望并不意外。　　 要知道马远虽然不会在现场坐镇，但他身上还担着制片人的名头，在剧组必然也有自己的眼线，如果事情大到了惊动整个剧组，他不可能不知情。　　 只是马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上来就会开门见山，直接提出“换个导演”的请求。　　 “马总言重了，你又不是神仙，虽然我没在剧组待过，但还是能想到里面的生态之复杂，你怎么可能事事都顾及？”　　 周望摆手道：“我提出更换导演，倒不仅仅是因为私怨，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剧组连日常的和谐都无法维系，是不是变相说明，这个导演的掌控能力出了问题，我更多的，是担心这会影响到整个剧集的拍摄进度……”　　 听着周望认真的话语，马远惊诧的看了一眼周望。　　 说实话，虽然从认识开始，马远对周望一直都是客客气气，和善有加，但你要说马远对于周望本人有多少认知，那还真未必。　　 他对于周望的友好态度，主要来源于周望无优传媒第三大股东这层身份，以及张世濠言语之中表现出来的重视。　　 大夏影视作为无优传媒接下来一整年最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后续双方还有数个大项目要进行深度合作，和周望搞好关系，属于是马远社交基本盘里的一环。　　 但此刻听闻周望说出这番话，马远瞬间对周望刮目相看。　　 不管周望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怎样的，但他能把话题拔高到矛盾之上的层次，已经说明了周望远超年纪本身的格局。　　 “周总说的有道理，不过老徐能力还是有的，我会适当的敲打他一下，让他把精力投入到正事当中。”　　 变得审慎了一些的马远，想了想又笑着说道：　　 “如果我保证，之后徐友光那边会老老实实的，沈小姐在剧组也会过的很舒心，周总觉得这件事能够就此揭过吗？”　　 “此外，这么一闹之后，汤玲丽也不适合继续待在《楚天遥》剧组了，关于女四号的演员，我打算临时进行更换……如果周总这边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随时可以提出来。”　　 站在两人的层次，什么汤玲丽之类完全是上不得台面的角色，两人都不会放在心上，但马远主动提出更换演员，其实就是进一步的让步了。　　 “这个叫汤玲丽的女演员我虽然没见过，但闹出这么多不雅的传闻，确实是不适合待在剧组了，这点我没意见。”　　 周望先是笑着点了点头，又摇头道：“至于演员的人选，我就不多嘴了，马总你才是制片人，理应由你自己把控。”　　 这番话说的马远心头又舒服了不少，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的时候，周望却是又开口道：　　 “不过，马总，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出于长远考虑，徐友光不适合再继续担任《楚天遥》的导演了。”　　 马远一怔，神色间颇有无奈，也有一丝丝的不悦。　　 刚在心里对周望的评价拔高了一些，怎么转眼，周望却又表现出了年轻人的“幼稚”？　　 他自觉暗示的已经够明显了。　　 是，徐友光作为一个导演，和女演员苟且没什么，但因此在剧组惹出了非议，那就是失职。　　 可是徐友光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导演，属于大夏影视的老人了，他就算不顾忌其他，多少也得念点旧情。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就因为这个骤然更换导演，在马远眼里，属实是有点草率了。　　 周望应该是听懂了才对，可他却还是坚持，马远自然会有点不爽。　　 “周总……”　　 “马总，我给你介绍个人吧。”　　 在马远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周望突然笑着朝餐厅的落地窗招了招手，早就等候多时的阮经纬就快步走了过来。　　 周望先站起身来，马远也只能跟着站起来，迷惑的看向阮经纬，“这位是……”　　 “马总你好，我叫阮经纬，现任星辉国际旅游丽城公司的副总经理。”　　 阮经纬和马远握手之后，递上了名片。　　 “星辉国际？”　　 听到这四个字，马远明显有些许惊讶。　　 因为《楚天遥》的大部分取景都要在滇省完成，除了白城之外，像是香格里拉、西双版纳、丽城、建水等多地也有涉及。　　 除了争取地方文旅的支持，在某些方面和当地旅游公司的合作也不可避免。　　 比如一些需要大量人员的群演戏，找官方部门协调，还真不如找这些关系盘根错节的旅游公司好使。　　 而星辉国际作为滇省业内足以排进前三的行业巨头，是少有的能在整个滇省提供全方位便利的旅游公司之一。　　 在剧组前期筹建的时候，马远也听剧务说过那么一耳朵，所以有点印象。　　 看了看阮经纬年轻的样貌，再看了看对方名片上印着的“副总”名头，马远好似想到了什么，就试探着问道：　　 “阮总，这星辉国际是……”　　 “家里的企业，我正在一边学习一边接手。”　　 阮经纬自然知道马远想问什么，毫不避讳的笑着说道。　　 “阮总谦虚了吧，你这个年纪就能独当一面，大部分人反而要跟你学习吧，不愧是周总的朋友，都是一样的年轻俊杰啊！”　　 马远顿时哈哈笑道。　　 周望重新招呼两人落座，又帮他们添上茶水之后，才笑着对马远说道：　　 “马总，我今天把纬哥叫过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促成他们星辉旅游和《楚天遥》剧组的合作，以此来达成一定程度上的双赢？”　　 “哦，怎么说？”　　 从刚才开始，大脑就在快速运转的马远不禁坐直了身体。　　 “其实我们星辉旅游，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案例，我们能为剧组提供的便利有很多种，比如说……”　　 阮经纬接过了话头，笑着说道：“马总，我听说《楚天遥》剧组在白城入驻的，是洱海边的松林半山酒店？”　　 “是的。”　　 “唔，刚好我们星辉国际和松林半山酒店是有年约的，他们老板我也很熟，如果由我们星辉国际出面的话，多的不敢说，至少能让你们承包酒店的费用减少40%。”　　 “40%？”　　 马远滞了一下。　　 因为剧组的经费还算宽裕，所以他们现在入住的这个半山酒店，在白城属于高档型，一个月的整租费用高达两百万。　　 是的，两百万……　　 以白城普遍居高不下的酒店价格，这已经是在原有价格基础上打折的结果了，也是最初剧务组花费了一定的中介费，找了当地旅行社协调之后才争取到的“内部价”。　　 再减四成，那就是八十万。　　 三个月的拍摄周期，也就是说，单单酒店这一项就能省出两百多万。　　 “阮总，不知道你清楚我们现在整租的价格吗……”　　 “知道，你们找的那家旅行社，帮你们谈的协议价是两百一十万对吗……我说了，可以再减40%。”　　 阮经纬笑容不变，极其淡定。　　 “可是我们已经签过协议了……”　　 “重新签。”　　 “……”　　 马远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能这么有底气？　　 其实马远很想问这么一句，但他清楚，背后的星辉国际就是阮经纬的底气……　　 “住宿只是一方面，我们星辉国际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阮经纬这时候又笑道：“比如服装、道具的制作，我可以帮你联系人，全部按成本价给你。”　　 “再比如，我听说上个星期，你们导演组去古城踩点的时候，因为和古城保护措施相悖，所以被拒绝取景了对吗，但有我们的专业向导陪同，这都不是问题。”　　 “总之，你们拍摄过程之中，不管遇到任何问题，我们都能帮你们解决，无论是那些不对外开放的景区，还是大量群众演员的快速协调，亦或是消除一些因为地方风俗带来的秩序安全上的隐患……”　　 “以上我说的这些，不仅限于白城，整个滇省，甚至往大了说，覆盖到东南亚的任何区域，我们都有强大的协调能力，保证你们整个剧组无论流转到哪里都畅通无阻……”　　 马远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他虽然现在是影视公司的老总，但曾经，也是从剧组的底层一步步崛起的。　　 拍戏当然烧钱，但那是因为里面涉及到了太多的环节，总有人在吃回扣，也总有人想宰一刀。　　 而如果有了和星辉国际的合作，等于剧组在当地的所有花销，都能走“内部价”。　　 只是听阮经纬这么大致一说，他在心里过了一遍，就能得出结论……　　 这样搞下来，《楚天遥》的拍摄成本至少能节省上千万！　　 千万啊……　　 都够再付一个夏曦薇的片酬了。　　 把这些钱再花去特效、营销以及宣传上，《楚天遥》的热度又能攀升一个层次，回报率还得增长，给所有资方的报表也会变得更好看。　　 这笔买卖可太划算了！　　 “那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马远迫不及待的问道。　　 “无非就是一些冠名的授权，还有适当的时候，希望《楚天遥》拍摄驻地也能开放作为我们星辉国际的专属旅游路线，另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夏曦薇老师能简单的配合我们搞一些宣传活动，当然，我们绝不会滥用她的肖像权……”　　 阮经纬提了一些合作的条款，但说实话，在马远听来，都有点不痛不痒的意味。　　 至少明面上，怎么都是《楚天遥》剧组更占便宜一点。　　 只是星辉国际也不可能会吃亏就是了，至于能借助《楚天遥》的热度赚取多少好处，就要看阮经纬后续的操作了。　　 但就像周望说的，这是一定程度上的双赢。　　 想通之后，马远看向周望，感慨般说道：“周总，惭愧，惭愧啊！”　　 “马总，这话从何说起？”　　 “原本你远道而来，应该是我给你准备惊喜才对，却没想到，周总一见面反而先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马远哈哈大笑。　　 周望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整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不由举起茶杯，“那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必须愉快啊！”　　 马远赶紧也举起了茶杯，三人轻碰了一下。　　 放下茶杯，马远才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周总，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你说的有道理，关于《楚天遥》导演人选的问题，我会再斟酌一下……”　　 “哈哈，我也就是提个建议而已，至于马总最后如何决定，我当然都全力支持！”　　 周望笑道。　　 你支持个鬼！　　 马远嘴角一抽，却是忍不住再次感慨，此子年纪轻轻，已经深谙“鬼话连篇”的精髓，假以时日，必定是个妖孽啊……　　 ……　　 正在这时，举着茶杯的周望忽的神情一滞，因为他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叮！　　 【小小少年，翻手为云覆手雨】　　 【检测到宿主初次领悟成年人利益交换的社交法则，通过合理的资源调配，让事情走向落入预期，掉落“灰色法球”x1】　　 叮！　　 【虽行事仍有瑕疵，但行为值得嘉许，获得实时奖励加成】　　 【“灰色法球”已升级为“金色法球”】　　 ……　　 对于系统又爆出奖励这件事，周望惊喜，但并不意外。　　 不过此时他也来不及细看，因为正事谈完，就得吃饭了。　　 只是三人谈笑着走向餐厅的过程里，马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诧异之后赶紧接起了电话。　　 “……啊，你说真的？”　　 前面马远的声音压得比较低，正和阮经纬聊着天的周望也没留意，只听到了他明显带着惊讶的最后一句。　　 “行，那你过来吧，我把位置发给你……你记得裹严实点，别又让人发现了。”　　 马远又说了一句之后挂断了电话，随即追了上来，面容古怪的看向周望。　　 “周总，不介意吃饭的时候多一个人吧？”　　 “谁要来？”　　 周望有些莫名，不知道为什么马远会征询自己的意见，只是好奇的问道。　　 “咱们这部剧的女主，夏曦薇。”　　 马远看着周望笑，表情里的怪异越发明显，“她说……她是特意来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