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颇有深水炸弹的意思，张维远三人都有些不自在。 　　 “有什么难处讲讲看，我瞧你们三个交情不错，应该明白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罗学云好整以暇道。 　　 “我们后面都有一大帮子人吃饭，联合开公司不是我们自个点头就用的，况且谁做大谁做小最要命。” 　　 张维远资格最老，这个问题只能他先开口。 　　 “要是生意没做成，反伤了和气，不是更糟糕？” 　　 “我就那么提一嘴。”罗学云道，“改天一起吃饭。”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老张我请罗总和朋友们吃个便饭怎样，给青云农业庆功？” 　　 “那倒不必，还没到庆功的时候。” 　　 三人见罗学云有送客的意思，不得不起身离去，然而林伯昌却被叫住。 　　 张维远余自强惊疑回望的眼神，让林伯昌头皮发麻。 　　 “我们先告辞了。” 　　 张维远是老江湖，没有过多表示，径直离去。 　　 然而出了大门，脸色阴沉瞬间拉下来，连余自强都能感受到那股煞气。 　　 “老张放宽心，你自己不愿意，还不许别人扑腾。”余自强倒是看得通透，“再说罗学云不傻，好不容易跟咱们谈成，现在稳定下来，正是大赚特赚的时候，不会搞我们的。” 　　 “那将来呢，田黄菜站稳脚跟，是不是就可以一脚把我们踹开？”张维远沉声道。 　　 “这我就不得不说道说道，老张你也是老江湖，还不明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道理，你跟罗学云什么关系，凭什么靠着人家吃一辈子？” 　　 余自强哂道：“难道忘了前几天自己什么德行，一听到田黄菜可能臭大街，还想让我们跟你统一战线，向罗学云讨债，人家凭什么信任咱们？ 　　 现在他用我们，我们就多赚点，将来不想用了，我少赚点，罗学云不痴不傻，只要有利可图，他不会硬要改变的，倒是你要真不行就歇班，让你儿子来。” 　　 实话很真，真的难听。 　　 所以张维远明明气得要爆炸，却不能跟余自强发作，因为人家说得对。 　　 屋里的林伯昌，却是相反的心情，非常愉悦。 　　 刘明现、陈连、罗学龙都在，不是闲聊，而是议事。 　　 “超市的说法，来源于国外，引入我国的时候叫做自选商场，现在有地方把它改名超级市场，简称超市。” 　　 罗学云侃侃而谈。 　　 “某种程度上，可以把它理解百货商店，进门分为各种区块，顾客推着购物车进来，一趟大概就能把日常生活的东西购买得七七八八。 　　 青云农业有蔬菜禽鱼，能把生鲜区撑起名堂，再增加些食品、文具、玩具、厨具等常用东西，就能起步，将来慢慢做大就是。” 　　 刘明现陈连昨天已经听过罗学云的阐述，是以比较平静，若非是大出血的三板斧，别说青云农业，就算是玉阑当面，梁延仲都未必给面子。 　　 但林伯昌听得非常新奇，频频点头，还不断提问。 　　 “现在的顾客更喜欢去菜市场，挑肥拣瘦，讨价还价，会喜欢逛超市买食材吗？不讲价顾客能接受嘛！” 　　 “所以要做品牌，超市要品牌，商品也要品牌，只要保证顾客的消费是物有所值，安全健康，不怕没有赚头。” 　　 罗学云还有句话没讲，就是超市的想法虽然是他提出的，但有别人的股份，将来再祭出购物卡这一神器，就是再怎么烂，都能活下去。 　　 陈连优选百货的路子还在，很容易把架子搞起来的，只不过这个超市不能全是外地人，那样要被眼中钉肉中刺嫉恨死。 　　 而幕后合作者都是不愿站到台前的，罗学云只能寻一个靶子，张平邓明所有他遇到的当地人都考虑过，林伯昌是人选之一。 　　 就像罗学龙说的，他比较好拿捏，再加上做生意多年，有经验和水平，台前撑场面的事情能稳得住。 　　 “我出钱，林老哥出力，亏了钱算我的，赚了钱给你分红，你要是担心，我按年薪给你发工资。” 　　 罗学云见林伯昌犹犹豫豫，满意之余，亦有些痛苦。 　　 犹豫说明他知道轻重，不会莽撞，也同样说明不果断，担不起决断冲锋的担子。 　　 “我相信罗总的本事，猛龙过江，气魄豪迈，要选肯定是要股份要分红，只不过我要去搞超市，蔬菜批发那边怎么办？” 　　 罗学云哭笑不得。 　　 “你就没有副手撑一段时间？等超市进入正轨，蔬菜便会通过超市售卖和直供批量客户。” 　　 林伯昌惊骇道：“啊，以后我就不能承销田黄菜啦。” 　　 “焅，说了半天，还糊涂着。”罗学云无语，“大哥，你跟他讲，掰烂揉碎，讲开讲透，我出去透口气。” 　　 刘明现点点头，发挥三寸不烂之色，对林伯昌发动洗脑攻击。 　　 中心思想无非就是，超市项目前途广大，你后半生和儿子孙子，都能靠它吃香喝辣，还要什么蔬菜批发，那只是打响品牌权宜之计。 　　 走到屋外的罗学云，心情不算太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他算是彻底懂得，除非他真能隐世修行，纯作仙人，不问世事，否则跟社会的任何联系，都将化为禁锢他的枷锁。 　　 有时候须得忍让低眉，就像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喝酒，还要装作痛饮一番。 　　 青云菜业时期能安稳，多少是托了赵庆同和徐剑华的福，百年灵芝时，徐剑华代表他父亲做出的承诺，确实做到了，没让陈清有什么干扰青云菜发展的麻烦发生。 　　 而等进军地区和各县，董朋学打的招呼都不算管用，一个周鹏都得让赵庆同拉下脸去请余大圆现管，等牵涉杨记后，更是糟糕，完全只有两个选择，非此即彼的两个选择。 　　 罗学云接过吴岷递来执照的那刻，基本上就确定投身洪炉，毕竟别人不像曹国宏周民，还有邻里之情。 　　 应对郑林和的突然袭击，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正一奇。 　　 正的发动之后，得知郑林和根本没有避退认输的迹象，就不得不发动奇的，至于是对是错，他已经顾不上。 　　 因为没有答案，向前走只能这样，而后退则是认输。 　　 “林伯昌答应了。” 　　 刘明现推开门，轻轻说道。 　　 “好，那就开始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