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五年后…… 　　 我想我永远不会厌倦这里特有的气味。热咖啡和甜香料的浓烈气味让我的工作增添了一丝风味，正是这样的细小乐趣让一天的工作变得更快些。每当我站在咖啡机旁，听着水流与豆子碰撞的声音，感受到那种热气腾腾的氛围，我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好转。这个小小的咖啡馆仿佛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每一杯咖啡的背后都是我为客户创造的温暖与欢乐。 　　 不过，脑海里始终萦绕着一个念头：我需要回家去见我的可爱女儿。只要想到她那张天真的笑脸，我的心情便如阳光般明亮。她的存在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部分，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所有的黑暗时刻。每当她在放学后跑到我怀里，紧紧抱住我时，那种幸福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一个顾客走到繁忙的队伍前。现在才早上九点半，但所有成年人都在这里，迫切渴望着他们的早晨咖啡，以便他们的日子能够真正开始。我深刻理解这种挣扎，但我一个小时前喝的浓咖啡已经发挥作用，现在我感觉自已能统治世界。 　　 “欢迎光临甜咸茶室，请问您想要什么？”我带着灿烂的微笑说，这笑容可能太过明亮，让一个只想喝咖啡的疲惫女性感到刺眼。这句话是我开始在这里工作时早已铭记在心的。微笑对我来说很自然，尽管它刺眼，但我已经学会去爱这些小事。 　　 像是咖啡机在杯子充满时发出的两声轻鸣，或是顾客在等待已久后收到那杯热腾腾的咖啡时脸上的兴奋神情。 　　 “我想要一杯加杏仁糖浆的瘦拿铁。”前面的棕发女士回答，声音略显沙哑和疲惫。我拿起一个小杯子，把她的订单写上去。 　　 “名字？”我在写的时候问道。 　　 “艾米。”她回答道，抬起头来，从手机上看了我几秒钟。我迅速把这个名字记下，然后把杯子递给我的同事大卫，一个通常负责制作饮料的年长男性。 　　 我收到了她的付款，艾米女士就离开了。 　　 好，下一位。 　　 通常我会简要记住我服务的顾客，可能这是我作为特工的一个特质，但现在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日子过得快一点。关注生活中那些微小的细节，看到各种各样的生活方式，实在是令人着迷。 　　 对于这位顾客，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抬头与他对视问候，因为收银机稍微卡了一下，所以在我说出“你好，欢迎光临甜咸茶室。请问您想要什么？”的同时，我也在按几个重置按钮，直到它重新启动并发出声音，掩盖了他的订单。我请他重复一遍，同时按下最后几个按钮，让它恢复正常。 　　 “请给我一杯非常大的、非常浓的黑咖啡。我真的需要它。”一名男子用低沉的声音重复道。我记住了这个订单，抓起一个杯子准备做笔记。他的声音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我选择忽略它，匆忙寻找我藏起来的笔。 　　 “名字？”我例行公事地问，试图填补我手忙脚乱造成的沉默，这时笔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松了一口气。余光中我注意到，刚才他稍微靠近我查看我的名字牌，但我也选择忽略这一点。随着他靠回去，他的表情变得柔和。 　　 这名男子笑了，随后犹豫着说：“你不记得了吗？” 　　 我仔细观察这位顾客。“我服务的人很多，先生。”我简短地回答。 　　 他现在看起来确实有点熟悉，但他额头上掠过的黑发让我分心，无法看清他的脸。 　　 “哦。”他突然显得失望，“那么久不见，这也算正常吧，我想。” 　　 他身后的一位顾客清了清喉咙，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朝那位女士投去歉意的眼神，然后又回头看着我，我注意到她现在正试图抑制自已的心动。仔细一想，他确实相当英俊。 　　 “我叫奥古斯特，女士。”他说，面无表情地点头强调。 　　 我手中的杯子因我的震惊而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我正忙着仔细打量他的眼睛。 　　 他真的回来了。 　　 “哦，真是抱歉。”我结结巴巴地说，弯下腰去捡起杯子，正好又有顾客清了清喉咙。我在杯子上草草写下“奥古斯特”，字迹糟糕且仓促，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除了继续为顾客服务。 　　 “你还好吗，威洛？”他问。我直视他的脸，却又再次迷失在他的眼睛里。通常我会认出这些眼睛，我责怪自已在自已的世界里太沉迷，以至于没有注意到。 　　 “真的是你吗？”我终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是我。”他回答得太过随意。 　　 我模糊地点了点头，努力控制着急促的呼吸，说道：“请等一下。”然后慢慢走向大卫。 　　 “抱歉打扰，大卫。我需要提前休息。”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确保是他的左耳，因为他右耳听不见。 　　 “好的，亲爱的，休息五分钟。”他拍拍我的手，露出他一贯温暖的微笑。 　　 我快速拿起大卫为奥古斯特准备的咖啡，尽管我并没有给他下单，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往收银机里扔了一张五镑的钞票，这足够了。在这样的一天，当你爱的人以为自已已经死去却出现在你面前要求一杯咖啡时，免费为他服务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之后，我绕过柜台走向奥古斯特。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咖啡递给他，挽着他的手臂，带他走到外面的一张桌子上。 　　 “那么……”我开始试图控制我颤抖的双腿。“这种情况下到底该说些什么？” 　　 “那就说，我想你了？”他一边喝着咖啡回答。 　　 “我会这样说，但我觉得不止这些。我以为你死了。”我努力不让自已的声音带着恼怒。 　　 “我想也是，毕竟你就把我留在那里。”他说。我依然对他如此随意的态度感到惊讶。 　　 “我很抱歉。当时一切都很混乱，那是最后一根稻草。”我说，轻轻扯着眼角，试图阻止泪水的涌出。到目前为止，这并没有奏效。“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没关系，我明白。你不能让梅伊在那种环境中。”他以理解的口吻说。 　　 “看到你那样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我真的无法承受。”我悲伤地说，但随后我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是说我离开的时候你并没有死？” 　　 他点点头，尽量不那么直接。“是的，子弹离我的心脏很近，但没有致命。我受了很大的痛。接下来我记得的就是你说了什么告别，然后就是医院的洁白墙壁。” 　　 “我真的很抱歉……”我只能说。我并不后悔离开，因为谁知道如果我留下来会过怎样的生活。梅会过怎样的生活？我只是非常非常高兴他回到我身边。“我只知道那里全是D.A.R.E，我必须离开，才不会像你那样，或者更糟，在梅伊身上发生同样的事。” 　　 “我明白，我很高兴你从那时起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他说，脸上露出了我很久没见的真诚微笑。 　　 “那么，自从……你知道的，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试图换个话题，因为过去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去想，谈论这些对我来说是最不喜欢的事情。 　　 “我开了一家狗收容所，专门收留那些没人爱的可怜动物。我猜你现在是一名咖啡师。”他努力说得不那么愧疚。我想他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没能在那时保护我，以至于我从那天起就不得不独自面对生活。“梅怎么样了？” 　　 “是的。这份工作没有作为特工时那么刺激，但很有趣，而且能让我有饭吃。”我耸耸肩。“她现在七岁了，已经不那么小了，长得太快了。”我微笑着补充道。 　　 “时间过得真快。”奥古斯特也笑着回应。“你怀念当特工的日子吗？”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问。 　　 “你呢？”我反问。毫无疑问，我怀念那种刺激和悬念，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但我们总要长大，面对现实世界。 　　 他尴尬地耸了耸肩，挠了挠脖子。“谁说我停下过。”他低声说。我想我不能感到惊讶。当你与死亡擦肩而过时，这并不会让你放弃追求正义，尤其是他当初是如此决心要把D.A.R.E打垮。他看出了我有些震惊的反应，叹了口气。“我只是偶尔接一些任务，狗收容所是我的掩护，但我真的非常爱那些狗。” 　　 我给了他一个有些不屑的眼神。“真是老套。” 　　 他只是笑了。“关键是，我的技能显然依然很尖锐，因为我找到了你。” 　　 “那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问题我不得不脱口而出，尽管我内心的判断告诉我应该停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很严肃。“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杰克。他是警方始终无法抓到的那一名成员，尤其是他们需要的关于他的半数信息早已被抹去。” 　　 所以他活下来了。 　　 我给了奥古斯特一个歉意的眼神。直到今天，我依然希望自已能得到所有信息，而不仅仅是部分。 　　 “无论如何，”他继续说道，“他很聪明，太聪明了。不过不仅仅是他，D.A.R.E的原班人马都已入狱，但头目的儿子……他决定追随老爹的脚步，所以现在我们又面临一个问题。我需要的不止是一名特工的智慧来搞清楚这一切，最终实现正义。” 　　 “你想让我帮忙？” 　　 “不，我想和你一起合作，以正确的方式实现正义。你知道，就像我们之前计划的一样。”他带着略带恳求的语气微笑着。我仔细打量他的脸庞，自上次见面以来他略微成熟了些。尽管他的眼睛周围有些粗糙，瞳孔失去了一丝光彩，但他依然在这里。他依然和我在一起，呼吸着，想让我加入他。当我没有立即回答时，他继续说：“我也不能让你过着正常的生活，因为如果他们发现我在追查他们，我可以保证他们会用你来对付我。” 　　 “是啊……”我对杰克和D.A.R.E再熟悉不过，虽然我希望他至少还有一点人性，但他已经改名换姓，搬走了，继续为坏人工作。他已经不再是杰克，我必须不断告诉自已。 　　 “即使你不想帮我，我只需要你知道，他们或D.A.R.E很可能会来找你，而且梅伊长大后会开始问问题。” 　　 “她已经开始了。”我叹了口气。就在前几天，她哭了，因为那天是带爸爸上学日，除了另一个孩子外，她是唯一没有爸爸的。她告诉我这是我的错。或许改变正是梅伊所需要的。她在学校一直很挣扎，因为她与其他孩子显得格外不同。她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和我的技能，其他孩子对此感到嫉妒。 　　 我握住奥古斯特的手，这让他有些惊讶。“我会跟你一起去。我从离开你的那天起就没感到安全，我觉得这正是梅伊和我所需要的。” 　　 他露出不安和矛盾的神情，似乎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你确定吗？” 　　 “我在这里建立了一个生活，当然。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生活。我觉得自已像个骗子，厌倦了在自已阴影下畏畏缩缩。事情需要改变，也许运用我以前作为特工的本能会有所帮助。” 　　 他的担忧逐渐从脸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松了口气的微笑。“我很高兴。” 　　 我正想回答，却有大卫突然出现。 　　 “我需要你马上回去工作，生意越来越忙了，威洛。”他用和蔼而疲惫的声音提醒我。 　　 “好的，马上就回来。”我轻声回复，他点头示意，便匆匆回到里面。我感到一阵紧张，心里想着怎么向这个可爱的老头说这是我最后一天工作。 　　 “奥古斯特？我也一直在想你。很多痛苦的思考，因为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我不知道自已是否能从失去两个心爱的人中恢复过来……”我还在提到那个在他离开我之前就真的消失的老杰克。 　　 “这些都无关紧要，现在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正是过去改变了我，而是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没有你，我觉得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他有些腼腆地承认。 　　 “正是如此，从今往后，我们只看未来。”我笑了。“但是，你确定吗？因为你因为认识我而几乎丧命。” 　　 他满脸温柔地笑了。“相信我，我很高兴认识你。我现在只需要知道你是否信任我？”他显得有些脆弱。 　　 我没有犹豫，紧紧握住他的手。“当然，我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