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兰认为天黑以后马家汉会先回家看看,然后再找地方下手,所以他想去南门外马家附近碰碰运气。 蓝天兰并没有直接走到南门,而是绕道攀上了城墙。城墙早已经荒废掉了,虽然南门这边尚没有坍塌,但顶上的女儿墙和铺地青砖都遗失殆尽,顶上枯草丛丛。蓝天兰像狸猫一样在城墙上敏捷地窜行,眼睛不断地前后左右搜巡,全身心地感知周围的一切。忽然,他周身毫毛一悚停住脚步,感觉马家汉就在附近了,又四处搜巡了一番,心下道:不如我就出来晃晃,或许马家汉能看见我。就在城墙上站了起来,面向墙外的边下看,朦胧中城墙下低矮的草棚比比皆是,也不知哪间是马家的。蓝天兰见前面离城门洞不远的地方,墙面上有个缺口,离地面也就不足一丈高了,他下到缺口双膝一弯就跳了下来,就听上面有人道:“哎呀,别跳!”抬头看见马家汉趴在缺口上低头看他,一脸焦急。 “快上来,下面有狗”。 蓝天兰就觉得几条黑影正从一间草棚里出来,同时,城门洞里也钻出了几条黑影过来,他一乐道:“那就下来打呀”。“唰”地一声,马家汉就跳到他的面前。蓝天兰贴住城墙壁,掏出一支枪递给他问:“会使吗?”马家汉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又接过来三个弹匣掖进了怀里,又听到一句“跟我走”,见人影迎着草棚过来的黑影飘了出去,赶紧跟上。 那几个黑影人刚汇到墙脚下的路上,就见一条黑影飘了过来,刚见黑影的同时,对面的枪声也响了,吓的几个人脚跟未稳又掉头找地方藏身。那个黑影直接就飘了过去,后面紧跟着又一黑影过来,脚下一顿对那几个顾头不顾腚的人“啪啪”也开了几枪,然后又飞身而去。那躲着的人才举枪还击,正好堵住了从城门洞里追来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也举枪跟他们战在一起,“噼里啪啦”刹是热闹。 沿着城墙跑了一截,听见后面枪响的紧,蓝天兰停下来问马家汉道:“能上去吗?” 马家汉把手枪往腰间一掖,一纵身跃上城墙蜥蜴一样趴在上面,手脚并用“噌噌”几下就跳了上去。蓝天兰笑笑也把枪掖在后腰上,纵身拔起伸手扒住了残缺的墙砖上,两脚一曲一蹬,像青蛙一样又纵身出去跃上墙头。马家汉吃了一惊,不晓得这是什么功夫,看他的眼神多了一分敬重。 这时候,墙脚斗在一起的人聚拢在起来,一起追过来,城墙上也出现追兵的影子。蓝天兰道:“把上面这几个人干掉”掏出枪趴下来,“别急,等他们跑近了再打”。 等到十多米远的距离,蓝天兰率先开枪,枪枪命中,未等那几人自已趴下就全被撂倒了。马家汉也开了几枪,也不知打没打到人,总之打的特别痛快。这时,城里的西南角也响起了枪声,马家汉望了他一眼,知道他带来不少的人。 墙下的那群人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听到后面枪响,又都折了回来,见是城墙上面在打,各个先找地方藏起来,再一起朝上面放枪。 打倒了上面的几个人,也不管他们死活,蓝天兰对马家汉道:“走!”猫着腰往前面跑去。 马家汉边跑边道:“前面快到皇胁军的兵营了,城墙被堵死过不去”。 也不知蓝天兰听没听到,还是往前跑。果然前面城墙上面拦腰又竖起了一面墙,还布了铁丝网。 “过了这段,前面到哪了?”蓝天兰问。 “前面的墙都塌了,就到北门了。由皇胁军把守”。 蓝天兰低头看了墙下,都是一丛丛的灌木,墙也不是那么地高了。“下!”他道。 马家汉率先猫腰窜到一角,手按着墙边纵身跳了下去。蓝天兰过去,见马家汉朝他招招手,往下瞄了一眼,见墙高不足一丈,一搭手也跳了下去,后面追兵的脚步声也能听的清了。 马家汉悄悄地道:“跟我走,我们到西涧渡口就没事了”。下到城河边上,沿城河边朝北大桥摸过去。 北大桥是一座石拱桥,与北门连着。马家汉带着蓝天兰从石桥的耳洞里钻过去,就钻进了一人多高的灌木林中。 “你是说前面就是西涧渡口?”蓝天兰问。 “是。你来过渡口?”马家汉放慢脚步。 “野渡无人舟自横。”蓝天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蓝老板?” “没说什么,快走吧。这里到三里亭有多远?” 马家汉想了一想道:“远道是不远,十一二里路吧。路不好走,城外只有一条路,路上有日本人的地堡,别地方都是水滩子。还是走水路到对面的毛草岭,再绕到三里亭省心”。 身后一大群人也进了灌木林,电筒的光柱划来划去。他俩又加快了步伐。一会儿,林子高阔起来,墨黑的夜色浅了些。“到了”马家汉道。 果然前面天光微微有点蓝色,急跨了几步,眼前豁然地开阔起来。微蓝的天光下是一片滟滟的墨色,远处是一抹墨色的山的剪影。马家汉领着沿水边走了一会,在一片芦苇边站住。只见马家汉在水边的一棵歪斜的扬柳树上摸索了一下,解下来一根缆绳拽出了一叶木船。 “快上!”他道。 等蓝天兰上了木船,他下水把小船往水中推了推,才上了去,从舱里摸了两块木板,趴在船头用木板划起水来。 小船离岸不久,追兵就到了。蓝天兰也赶紧趴在船另一头,用两只手帮着划水。 “蓝老板,你趴着别动”马家汉道。两片木板被他划的上下翻飞,小船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起来。岸边响起了枪声,火星一串串地射出来,子弹跟后追了过来。一会儿,子弹也被甩在了后面,蓝天兰这才回头看即将湮没在墨色里的渡口,暗自感叹:这就是古人消遥自在的滁州西涧之野渡,而今自已却是在枪林弹雨中惶恐不安地凭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