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赵辉在第四区和第二区的日常生活中，时刻小心谨慎地打理每件事。　　 正常来说，同事们在某个餐厅相遇也会互相请客，但赵辉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的午饭时间就是在地铁站打发掉的，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遇到同事的几率低于万分之一。从进入利豪集团之后差不多一年时间里，完全得到印证。　　 “你在哪里吃午饭？怎么从来没遇见你？”还真有同事曾经这样问起过。　　 赵辉友善一笑，回答说：“有家店很便宜，正好远房亲戚开的。在哪儿都是吃，还不如天天照顾他生意，岂不一举两得。”　　 真是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那下次，我们也去那里给他捧捧场。”　　 “我是他亲戚，去得理所当然。那里种类不多，选择也少，低档次的也根本不合你们口味，所以最好别去……”赵辉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儿，大伙儿从此再没提过。　　 他尽可能节省，有机会回家都会亲手将钱交给妈妈。　　 妈妈只使用现金，以最低调的方式生活在与外界最小接触的世界里。　　 “妈，一会儿就要走了。这是上个月的工资，我花掉了一些，剩下的给你。”　　 赵辉恭敬地将钱递给妈妈，嘴里说是剩下的给了她，实际上就是他所有工资。在利豪集团营销部门上班，基本工资并不高，加之他这种业绩总是垫底的拿不到什么奖金，基本上靠每周打卡五天挣个全勤。　　 还好，奥康x-os内测也会支付每月两千左右的报酬。　　 妈妈颤抖着双手从儿子手里接过钱，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匣子里。她这样做，是因为心里有好多的打算。乡下花钱的机会并不多，主要是为赵辉留着。儿子还年轻，真正用钱的时候没到。　　 “在城里可得小心点儿，别惹到城里人。如果犯病了不舒服，就赶紧回来……”每次离开，都是那些说过千百次的话，依然会一遍遍地叮嘱他。　　 赵辉不停点头，随着妈妈话说一起重复唸叨，像是在背诵经文。　　 忧伤的妈妈此时会被逗笑，在赵辉背后扬起手想要拍他几下，可最终还是轻轻地放下，无奈地摇摇头。　　 儿子是她这一生抬不起头的原因，更是他无怨无悔的牵挂。　　 去第四区，赵辉一般会选择搭区间列车，和回来的时候不同，现在他不用赶时间。　　 第六区到第四区，没有进入第二区那样严格的入境检查，有身份证的公民很容易通过。　　 抵达九号站时已是夕阳西下，站台对面的草地笼罩在金色的寂静中，远处工业区的嘈杂在晚霞里显得有些困乏。　　 司徒瑶说她很喜欢这种时刻，在落日的余晖中，赵辉将手机对准静静的天际，让西沉的斜阳从她眼前划过。　　 “知道吗？它收敛了刺眼的光芒，褪去炙人的灼热，让我们能在静谧的世界里体会柔美。”司徒瑶突然间变得像个诗人。　　 赵辉眯缝着眼，在夕阳完全消失之前久久散不去他的思绪……　　 身后，从第四区中心开向西南的区间列车也会绕行这一站，但并不会上下旅客，汽笛声只是代表它到过这里。　　 “走咯！回去了，这儿风开始大了。”司徒瑶能感受到温度和风速的变化。　　 两人循着草地中间走过上百次的小道回到租房。　　 将包装的严严实实的肉整理好，暂时放到小桌子上，他要等合适的机会退出x-os程序才能将肉藏到暗格中。　　 打开电脑，进入开拓者论坛。　　 今天队员们一致同意，接受司徒瑶以个人身份加入团队，id号就是司徒瑶的名字。在所有成员看来，她可以算是个真实的成员。　　 晚上十点，赵辉以上厕所的借口关闭了司徒瑶，收拾好肉食之后才恢复上线。　　 折腾了一天，有些困了，加之明天还要上班，司徒瑶提醒他早点睡。　　 她自己却和团队里那些夜猫子们一直讨论到黎明。　　 当闹铃响起，新的一天开始，洗脸刷牙吃早餐。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他问司徒瑶说。　　 “天文地理，无所不谈。我觉得一个晚上可以学到很多知识，现在还充满激情……”　　 赵辉整理了一下头发，对司徒瑶说：“好吧！那你们继续，我上班去了。”　　 司徒瑶有些诧异，两个多月以来，每次都是陪赵辉一起上班的，“不等我？”　　 “哈哈，等你？从这里到利豪集团，你只需要两秒而我要花整整一个半小时。”　　 “也是哦！”司徒瑶点点头。　　 赵辉的意思是，司徒瑶可以自由选择什么时候出发去找他。作为一个高智商的ai程序，完全可以像真人一样控制自己的作息和行程。数据传输速度与赵辉乘区间列车比，那自然稳赢。　　 新的一周对于赵辉来讲，并没什么太多的新奇。　　 额外的一件事，就是给马晓波说说上周六客户到访的事。陈楠楠也只是顺道过来熟悉一下，而且没谈太多关于工作上的事，几乎一带而过。　　 “知道了！”马晓波只回答三个字，礼貌性地抬头看了赵辉一眼，算是对整件事情已了解。　　 对这样冷冷的表现，赵辉十分理解。自己手头没多少事情要做，不代表别人也一样闲着，与奥康集团开始正式合作，要处理的东西非常之多，所以马晓波特别忙。　　 罗林从早上开始就在核对一份奥康退回来的资料，而且因为这份资料惹得马晓波心情很不好。　　 赵辉悻悻地回到座位上，随意打开个文件看起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看什么，有点儿心不在焉。大约在想那个叫陈楠楠的采购专员，多么可爱的女孩儿。　　 她以后和马晓波联系，过不了几天就会忘记赵辉的存在。　　 转眼到了周四，办公室原本一切正常。只到马晓波骂罗林的声音越来越大，才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　　 “我说，你没脑子吗？都教三四遍了，可还在犯着同样的错误。要我怎么办？我带不了你，要不你来教我好嘞？”　　 他重重将资料摔在桌面上，手指敲击着电脑屏幕上那份打开的电子档。　　 罗林很迷茫，大约是不知道错在哪儿，但马晓波正在发脾气。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对不起！波哥！这个表单当时核对了好几遍，还专门打印出来一项项地对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