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焕玉很快拿回一个清单。那是市区内的布匹、棉花、食盐的批发商近一个月批发出去的数量及各个买家单位经手人或者个人的签字名单。其中独立师没有购买一分一毫,自然也没有人签字。 葛维清跟曾焕玉仔仔细细审视那份名单,找不到任何破绽之处。 葛维清不死心,又派人去每一个买家,调查他们的用途,结果也是非常正常。布匹和棉花一部分运送到制衣厂制作衣服,另一部分运送到各个布庄出售。 那么,游击队的那批物资到底是哪里进去的?难道真得跟独立师无关吗? 葛维清阴沉着脸苦苦思索着,真是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他不相信那批物质是从其他地方运送进去的。因为那样的话,在运输的途中,完全要靠人力肩扛手提,长时间爬山涉水、穿行于密集的森林,一切对于外人而言的意外在这里不是意外,而是很平常的遭遇。算算时间,就算一切顺利,都不出差错,也得一周到十来天的时间。投入的人力太多,成本太高,风险太大,一支小规模的游击队恐怕承受不起。 在此期间,葛维清曾经给蔡扶桑打电话,他希望蔡从独立师内部寻找,或许会有新发现。然而蔡不在,他就把电话打到寥佳茗那里,请寥佳茗帮助寻找蔡,找到之后让蔡给他打电话。 快近中午的时候,师部外面又响起了江宏馄饨担的敲梆声。“梆,梆,梆梆。”是四声。 这是自从红顺酒楼停业之后江宏第一次挑着馄饨担来到师部大门口,而且是四声敲梆声,显然是有紧急事情。思明推开窗户,窗户打开的响声传到窗底下的江宏的耳朵。江宏抬头朝思明望了一眼,慢慢挑起馄饨担,往远处走开,已经烧开的锅里的白『色』水气犹如一缕薄云似的往后飘散。 过了一会儿,思明慢悠悠出了办公室。一看,寥佳茗又倚在电讯室门口的墙壁上,一双长腿交叉缠在一起,一对乌黑的眼珠子紧盯着他,嘴里问道:“王副官,知道参谋长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你问别人吧。”思明回答道。刚想走开,一想,觉得这娘们今儿问话问得奇怪,就又道。“你找参谋长干嘛,莫非有重要电文给他?” “哪是什么重要电文,是便衣队有人找他,让我问一问。” “哦,是这样啊,那你就慢慢问吧。”思明说着往楼下走去,心里一股疑云许久挥之不去。这个娘们时不时地会说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思明兜了个圈子,来到江宏的家,江宏已经在院子的葡萄架下面等他,满脸的焦急。 “江宏同志,发生了什么事情?”思明见到江宏脸上的表情,心里猛地一沉。他明白,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江宏是不会在大白天火急火燎找他的。 “组织上要求我务必尽快将两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一见思明来了,江宏抬手把一张竹椅子推给他,自己也在另一张竹椅子上坐下,说道。 “一是,组织上发现便衣队这两天都在各家批发商那里查找禁运物资购买人的名单,这表明便衣队一定是怀疑上了什么,请你高度重视此事。”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思明疑道。 “具体情况不明,组织上会高度重视此事,继续关注此事,但你们也得把每一个行动细节仔细回想一下,如果找出漏洞,及时补上。” “是的,我知道了。”思明道。 “第二件事情是,三天前的晚上,由陆地带领的武工组在瑞县的雁南镇西北方向山口处遭遇敌军伏击,三名同志牺牲,陆地同志为掩护其他同志撤退,不幸被俘,幸而被方焉然同志冒险救出,两人于次日返回山里。山里认定此事是游击队内部有人通风报信,才使得国顽预先埋伏在山口,也即是说,游击队内部出现『奸』细。” 听到这里,思明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游击队内部出现『奸』细,这是万分危险的事情。 “联系到这两件事情,组织上认为你们运送物资的行动已被『奸』细告发,因此才有便衣队查找禁运物资的来龙去脉。种种迹象表明,你们的处境已经极其危险,希望你高度重视,如有需要,尽快安排当事人撤退。” “这就是了。”这时,只听思明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江宏奇怪地问道。 “哦,我在出来时,电讯室的寥佳茗告诉我说便衣队在找蔡扶桑。”思明道。 “这么说来,便衣队一定已经查出你们采购物资的人,否则他们找蔡扶桑干什么?”江宏道。 “那倒不一定,他们要查到我们的头上,也得花费力气的。”思明笃定道。 “虽然如此,你们也得及时提防,特别是你,局面打开以后,危险系数反而会提升,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有暴『露』的可能。” “呵呵,江宏同志,你对我的安全问题也是高度关切,凡有事,首先是我的安全问题。” “这有错吗?没有错吧。” “或许,在以前是这样。但以后就不是了。” “怎么讲?” “第一,目前独立师内部已经建立起组织,我不是孤身作战,是依靠组织的力量跟敌人战斗。此次的采购物质就可看出,我几乎没有挪窝,但任务很快完成了。当然,后面发生狗尾续貂的意外,才让敌人嗅出了一点动向,但也被我们给掐掉了。” “第二,我已经将我的指挥位子设置了一个备份。万一有一天我挂了,会有人马上接替我,指挥同志们继续跟敌人进行战斗。所以,我的出局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我们会继续前行,最终完成党的嘱托,完成使命。” “思明同志,我知道无法说服你,但我希望你能重视一下我的善意提醒。”江宏道。“我们的生命首先是属于党,属于我们从事的伟大事业,当需要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会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生命。但这并非说明我们的生命是低贱的,可以随便不要。恰恰相反,我们的生命跟任何人一样,是极为宝贵的,有资格跟普通人一样享受人生的快乐,品尝生活的滋味。即便为了这一目的,我们也应该保护好自己,不作无味的牺牲。你懂我的意思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