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墨听到郁泰朗质问,面上满满都是委屈神情。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昨天下午,我回到租住的院落,然后一直没有离开那里。 只在昨晚,我听到外面阵阵喧杂吵闹。 大家口中叫嚷,什么客栈失火,郁家粮食被毁? 一时间就是满城皆知,你们郁家商队损失十分惨重。 说实话我心里面,为那些粮食感觉异常的惋惜。 这城中,不知还有多少吃不饱饭的人们! 可现在,我怎么就成了纵火的犯人?” 这家伙倒是实话实说。 他为那些吃不饱饭的路人们操碎了心,但是对郁家的损失也就不大在意。 郁泰朗看着蓝墨,面上闪过一阵怒意,不过他随后话语中,却听不出丝毫愤怒情绪。 他总是风度翩翩,此时抬手指点一旁的郁飞,不慌不忙开口。 “前几日,这无用的账奴到我面前哭诉,说什么突然就去遭人抢劫? 我那时候还以为,只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小混混,一时间起意,闯进那个赵岳家中,想要讹诈些好处了。 还有,这胆大的账房,居然给我搞出什么私房钱! 我郁家奴隶手中,也都有了自己的财产? 本来这是家丑,我也不愿声张。 像这种事情,损失一点钱财倒是无关紧要,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却会让外人取笑我郁家奴仆藏私,主上治家不严。 只是后来出于谨慎,我找上卫队当中一位朋友,帮忙调查此事? 这一查,我方才知道,其中有些不对的地方。 卫队里,就有人告诉我,那个闯进赵岳家的野小子,出去后就四处的找人询问,关于赵岳家人的事情? 又有人说,他跟赵岳的老婆,长得相像? 后来我们从城门处得到消息,了解到之前有个名叫蓝墨的贱民出入,接了那个赵岳的家人,也就是姓蓝的母女出城。 那人应该,非你小子莫属。 我知道不对,又找来账奴仔细询问,这才发现你当时,哪里是为了什么钱财,你就是为了从我家商队账房口中,诈出你姐夫一家的消息。 我本想叫人,把你直接擒下,没想到你随后,就给我们引出一条大鱼! 区区贱民,居然能跟洪家族人搞在一起?最后又得到洪四爷的担保,那其中,要是没有什么猫腻,又让我郁泰朗如何相信? 你跟洪氏族人,就去城监狱中,提出了那个盗我钱财的赵岳。 这一下,反而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我那些城中的朋友们,也都对此噤若寒蝉,行事变得谨慎许多。 所以说,谁敢在老虎头上动土? 我郁某人,更有些自知之明。 我只是个过路的小小行商,面对洪家这般地方豪族,又怎么可能招惹得起! 不过我想,就算是惹不得,那我尽量躲开了就是。 谁曾想到,我本着息事宁人的念头行事,一时间的隐忍退让,偏偏就为商队带来了后续损失。 我若是早一步做好应对,就不至于被你这贱民钻了空子。 事到如今,你还不老实交代? 究竟又是哪个指使,让你出手烧粮!” 蓝墨听完,也就知道自己为何败露。 我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这两天,我一直都以为,没有去惊动郁家商队? 实际上,早被人不动声色,查了个底儿掉。 这么看来,郁家商队的人,对我的作为早已经有所察觉。 他们在城中,有着多年经营下来的人脉,这几日悄然调查出我的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因为我很快找上了洪志星,进入到洪家的视线当中,所以就让他们投鼠忌器,选择隐忍不发! 如今自己指挥村民纵火,之前的那些准备工作,很可能早就被他们看在眼中。 那时候我又是买牛,又在店中张口闭口要去贩卖桐油,他们知道此事也都正常,只是没能当场就去反应过来。 郁家不可能料到,我会对他们下手,直接就来烧掉粮食? 因此在我发动报复之时,被我一下突袭得手。 可随后,他们也就清醒过来。 既然如今,我购买桐油的事情,被他们发现端倪? 那我现在,也就很难继续隐藏自己。 唉! 魔戒召唤单位千好万好,偏偏就是不能开口说话,这一点让人好无奈。 不然,我哪里需要亲自出面,购买桐油? 不过如今这个郁泰朗,居然想要凭借此事将洪家拉下水,这才是异想天开。 蓝墨想到这里,更是高声喊冤。 “这话从何说起,完全没有的事情,你为何要来冤枉我? 之前,你就诬陷我姐夫赵岳,说他盗你金币,还要夺他家产,把妇人幼女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受饿受冻。 如今,你毒计不成,心怀不甘,又来陷害于我。 你郁家,当真蛮横无理,觉得自家脸面受损,就来刻意造谣诬陷他人,甚至因为一时间想不开,不惜自家放火烧掉这一批粮食,陷害在我头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因你们不愿贱卖,更记恨我把姐夫救出城狱! 这件事情,本就与我蓝墨无关。 所以,你又怎能牵扯别人!” 蓝墨话语中蕴涵着丰富的想象力,更展现出他头脑中非同一般的胡搅蛮缠力。 很可能,粮食就是你们郁家自己烧掉的…… 所以这件事情,与我,与洪家无关。 郁泰朗面皮微微涨红,又去忍不住摇头。 他看向蓝墨的目光中浮现毫不掩饰的怒意。 随后他说话的语气中,更多出了不屑鄙视。 “你这贱民,当真可笑。 既然做下了此事,为何不敢直接承认。 难道,你觉得死不认罪,就可以当作与己无关?真把我们这些人,都看成了傻瓜! 你犯下这种严重罪行,还想着继续逃脱刑罚嘛? 要说之前,我见你知道依附洪家,借用洪家势力营救自家亲人,那时我心中还有些看好你,以为你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 可事到如今? 你这般作为,不仅让自己踏上不归之路,更去证明了洪家之前的选择,已经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狡辩若能得逞,还要刑律何用。 难道说,你心存侥幸,想要把洪家牵扯进来,让他们出面救你? 不会真是哪一个在背后阴谋指使,让你故意纵火的吧? 如今,我已经将手中证据交给城中卫队,其中是非对错,不久自有公论,就算洪家势大,他们还能继续包庇你一个犯错的贱民不成! 你可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也不要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不过区区贱民,见识浅薄也就不提。 只说你现在,不要以为我是故意冤枉你,终究要用事实说话! 我唯一搞不懂的,就是你心中,为何认定自家的罪行,可以瞒过这里所有人? 你心里,哪来的这般自信!” 蓝墨听到这里,心中的确感觉愈发沉重起来。 难道,郁家真有证据? 要说他活过三世,拥有三世的经验不假。 可是,他第一世生活在与魔陆完全不同的发达文明世界。 那一些南辕北辙的生活经验,对他没有太多帮助,反而阻碍他快速融入魔陆世界。 他就算化身水球上的勇猛鲨鱼,跳入这座魔陆上面,都要因为干渴濒临绝境。 所以蓝墨不去喝盐水,怎么可能继续存活下去? 可惜,像他这种已经吸满水分的纯蓝色海绵,只有把之前体内存下的死水挤出,才有可能重新吸入新鲜活水。 第二世,他在病榻上缠绵日久,那种种的痛苦体验,他反倒希望自己忘个干干净净。 如今第三世,他就是初出茅庐。 蓝墨心中确实对魔陆世界充满好奇,可他脑子里面,现在都是一片懵懂的水雾。 他眼睛不算很小,视力也不弱,但是如今魔陆上的雾霾太严重。 一句话总结? 迄今为止,蓝墨这三辈子,基本白活了。 当然,他脸皮特别厚,依然还能做到不露痕迹。 郁泰朗见他如此,也只是嘴角冷笑。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响,附近就有围观民众出声? “快看,是王将军来了。” “哎呀,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将军?” “切,孤陋寡闻了不是?昨晚领主连夜召见卫队高层,你以为那都是玩笑!” “你们大概不知道,昨夜府中传出一阵怒骂,今早就从后门抬出去,好几位奴仆的尸身……” 马蹄声动街巷,掩盖所有杂言碎语。 一人一马,风驰电掣而来。 又有一声唏律律的长耳马嘶鸣,吸引众人目光。 那马疾驰后,处于兴奋状态,当下刨蹄不止,蹄下铁木马掌,在街面石板上发出啪哒脆响,不断落入众人耳中。 冬日冷风里,又留下长耳马扇动鼻翼呼出的鼻息。 于是正午阳光下,就见到雾白迷茫的一团团热气。 蓝墨去看时,那道热气中的人影,正自马上跃下。 长耳马疾驰骤停,带起小阵的烈风,吹动地面薄土弥漫,粉尘轻扬散落,更显出那位将军阳光中的勃发英姿。 一件黝黑的皮甲,看上去普普通通,只是给人坚固耐用的感觉。 甲下是一身青色战袍,不过粗麻的下等材质,却偏偏比郁泰朗身上的彩边细麻更显风采。 那姓郁的,充其量相当于一颗路边随风招摇的青绿杂草,倒是学会一些庸俗姿态,可惜身下的短茎残根都已经从内部彻底腐烂,仔细瞧过一眼都感觉十分恶心,如何能与王兴虎这般难望其顶的擎天巨木相比! 要说红叶首将,外在这一身穿着打扮? 甚至不如蓝墨曾经见过的那位焦阳队长,来得用心仔细。 他们有一种军人特有的铁血气质。 当然,二者也有明显的不同。 就像这位众人口中的王将军,袖口与衣摆处,就有三道山纹环绕,昭示出他本人副城级高官的身份! 若说那位焦队长,是一头静卧的猛虎,身上还带些沉静谦逊气质?那眼前这位将军,却是锋芒毕露,如同飞天的神龙,裂地的巨矛,一举一动都带出无尽威严肃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尤其一双眸子当中,顾盼神光若电,与他视线接触的人们,就会感觉心底一切秘密,在他面前根本无从隐藏。 或许,一切强敌在这位王将军眼中,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小猎物! 蓝墨心下震动。 原来面前这人,就是颇具传奇色彩的红叶领首将,王兴虎。 说起此人,正是红叶领内,家喻户晓的人物。 据传闻,他父母应该是红叶军中奴隶,因此这位将军的出身,就是杂草不如的世代贱奴。 他出世不久,也就与双亲离散。 至今也都不知自己的生身父母究竟又是哪个! 他在红叶城卫军中长大,后因体格健壮,身手敏捷,被军中高层选拔,得以进入领主府卫队行列,成为领主身边军奴守卫。 王贵上位之初,西原郡战事溃败之时,王兴虎只身独剑,自东法军队重重包围当中,护送王贵安然无恙返回红叶领内。 自那之后,他被王贵直接赐予官身,获得了军中副乡级的队长职位。 就连如今王兴虎这个名字,也都是当时领主王贵亲口所赐。 这是属于一位军奴的传奇。 他于困苦艰危当中,实现惊天逆转,让自己成就官民身份。 多年以来,在红叶领周边,从没有出现过第二位这样的奴隶。 那之后,西原郡敌军进犯。 王兴虎主动请缨,以当时红叶领数百残兵败将,一战击退来犯强敌! 那一役,他手持利刃,率城内哀兵,冲突敌阵内外,连斩西原前军、中军、右军三位镇级百将,一战后就让东法诸军丧胆,对其退避三舍。 因此,这位王将军,成为红叶领民众们眼中的救星。 他获得王贵信重,简拔为守城战将,后来逐步提升,成为红叶军方首将。 若说红叶文官系统,是以城法院院长洪志谨,居于首位? 那红叶军方,就是公认这位奴隶将军为帅! 军中上下人等,对他无一不服。 此时在场军士,一齐对自己长官施礼。 “将军!” 但是很可惜,就在这一刻?蓝墨感觉更加不对。 看来今日之事,已经没可能轻易了结。 既然这位城中主将现身? 那说明这此纵火事件,就被卫军方面高度重视。 他们若不调查出确实的结果,恐怕也都不会轻易罢手! 要说办案的人,认真又负责,毫无疑问就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可唯独,对于真凶蓝墨来讲……唉! 也就是一件大大的坏事。 问题,就在这里了。 蓝墨其实是纵火的凶犯。 他心里感觉,自己处境相当相当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