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娘没想到丈夫会想出这么个主意,一时懵了,过了一会儿,才疑惑地说:“你的意思是要拆散虎儿和仇人的女儿?” 郝云亮点点头说:“唔!不过呀,这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也不毁一桩婚’,可话又说回来,我这也算是情非得已啊!你说说,是不是我得先去拜拜佛去?” 翠儿娘一脸不屑地说:“别做梦了,这种事儿,哪儿就那么容易呢?” 郝云亮紧锁眉头说:“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所以我们得想办法。” 翠儿娘一撇嘴说:“有啥办法?你的嘴那么笨。说亲都没那本事,毁亲恐怕就更不行了。” 郝云亮一本正经地说:“我认真想过了,必须在他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赶快让虎儿成亲。” 翠儿娘不屑地说:“你尽瞎说,想一出是一出的,虎儿说成亲就成亲啊?” 郝云亮笃定地说:“就是这个意思。” 翠儿娘一脸不信任地说:“切!哪儿那么便当?成亲又不是虎儿一个人的事儿,总得有个姑娘才行啊?” 郝云亮笑笑说:“现成的姑娘倒是有一个。” 翠儿娘一脸狐疑地问道:“谁?” 郝云亮直截了当地说:“翠儿。” 翠儿娘脱口拒绝说:“不行!” 郝云亮矢口问道:“咋不行?” 翠儿娘睁大双眼反问道:“翠儿跟龙儿好,你是答应过的呀?” 郝云亮一脸认真地说:“是啊,我是答应他们了。可事情到了这种时候,总得从大处考虑吧?” 翠儿娘生气地说:“你这不是往两个孩子的心上捅刀子吗?” 郝云亮不紧不慢地说:“俗话说,‘这家有三件事儿,先由紧处来。’我以前是同意翠儿嫁给龙儿的,可现在不是情况变了吗?” 翠儿娘据理力争说:“那也得翠儿同意才行啊!” 郝云亮一脸愠怒地说:“你这是啥话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翠儿他爹,也是虎儿和龙儿的师父和养父,这事儿就应该我说了算!” 翠儿娘反驳说:“话虽如此……” 郝云亮打断翠儿娘的话,阴森森地说:“行行行!你就别再多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光翠儿要听我的,你也要听我的。” 翠儿娘白一眼郝云亮,怔怔地说:“你总要讲道理吧?” 郝云亮干脆地说:“讲啥道理?父母之命就是道理。你抽空先跟翠儿好好聊聊。” 翠儿娘听了,嘴里不高兴地嘟囔着,不再吭气。 其实翠儿回到自己房间以后,根本就无法入睡,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父亲急匆匆地跑回来,一定是有事情。可有什么事情,她却漠不关心,那是村上的事情,是村上男人们的事情。乔虎和乔龙都去矿上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她想和乔龙在一起,她想他。 翠儿手里拿着乔龙送给她的领带贴在脸上,感觉到滑爽舒服,眼前立刻浮现出乔龙穿着西装一身帅气的样子,耳边反复回响着他的话“我想用它把你拴在我的心上,永远也跑不了。”这句话始终萦绕着她,让她心悸,让她躁动不安,让她羞涩不已,让她无限神往…… 第二天晌午,郝云亮一家三口正坐在炕上围着炕桌吃饭。六婆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郝云亮在家,约定的双簧表演就开始了。她吃惊地打招呼说:“哟!翠儿爹也在啊?” 郝云亮咬一口馍,故作惊喜地说:“哟!是六婆来了!这可是稀客,快坐吧!” 六婆假模假样地说:“哟!你们一家三口正吃饭,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还是先走,等一会儿再来。” 郝云亮热情地挽留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六婆这是说啥话,有事你就说嘛!” 六婆明知故问道:“不影响你们吃饭?” 郝云亮爽快地说:“不影响,不影响,影响啥么?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点儿?” 六婆大方地脱鞋上炕,坐在炕沿边,把一双总是穿在脚上的绣花鞋往屁股底下一放,盘着腿说:“我吃过了,你们吃,我等着。” 郝云亮立刻干脆地说道:“六婆有话就说,不必客气。” 六婆慢条斯理地说:“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串门子,到谁家也都是有事儿才去。” 郝云亮闻听,直白地说:“看来真有事儿,那六婆不妨就直说吧。” 六婆顿了顿,笑眯眯地说:“那我不妨就直说了吧。我今儿个来,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专门来给咱村长提亲的。咱村长打小没爹没娘,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这婚姻大事,总要有个主事儿的不是?你们算是他的养父养母,向你们提亲应该没错吧?” 郝云亮一愣说:“给乔虎提亲?” 翠儿娘也是一愣。 六婆笑嘻嘻地说:“咱村长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呀!我六婆说媒半生,一定得给他说一房好媳妇儿。” 郝云亮假意婉拒说:“六婆这话可扯远了,虎儿都当村长了,乔村多大的事情都做得了主,莫非自个还主不了个事儿?” 六婆爽快地说:“这俗话说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村长就是再有本事,也主不了自己的婚事不是?再者说了,这自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自己给自己主婚的道理?” 郝云亮佯做为难地说:“恐怕六婆这趟可是要白跑了。” 六婆毫不在意地说:“我们做媒人的,不外乎就是腿儿勤和嘴儿勤,多跑跑,也没关系嘛!” 郝云亮一脸笃定地说:“这门儿亲,可能六婆真的跑不了了,我不瞒六婆,虎儿这小子已经有相好的了。” 翠儿和六婆一下子全都愣住了,只有翠儿娘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郝云亮随手夹一口菜塞到嘴里,不紧不慢地说:“我们一起在城里做生意,虎儿眼色不错,认识了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这家大户可是谁都惹不起。可不巧的是,这家大户的小姐偏偏是追虎儿追得紧……” 六婆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合不拢嘴地说:“翠儿他爹,我真是被你吓了一跳,我当你说啥呢?” 郝云亮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说别的,我是说虎儿有相好的了。” 六婆也一本正经地说:“不瞒翠儿爹说,就是这家大户人家亲自派人来找我的,特地托我来提亲说媒的呢!” 郝云亮一头雾水地问:“是吗?这么巧。那倒是敢情好啊!但不知这家大户到底是谁家呀?” 六婆疑惑地反问道:“你们一起做生意,莫非还不知道?” 郝云亮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六婆得意地说:“这家大户呀,也是咱山西人家,姓邱。对了,也是祁县人家嘞。” 郝云亮眉开眼笑地说:“哟!这可太好了!关系是越说越近了。” 六婆快人快语地说:“邱继财,翠儿爹老在道上跑,可认识?” 此话一出,郝云亮咧开笑着的嘴,立马僵住不动了。 翠儿把筷子拍在桌上,急切地问道:“六婆你说谁?” 六婆迟疑地说:“邱继财呀?” 翠儿愤怒地追问道:“祁县邱继财?” 六婆一头雾水地回答说:“对呀!咋了?” 翠儿立马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不行!” 六婆白一眼翠儿,揶揄说:“哟!你这小妮子!又不是让你主婚,你急个啥劲儿呀?” 翠儿娘厉声道:“翠儿!不得无礼,坐下吃饭!” 翠儿急了,嗔怪说:“娘!爹!你们不知道邱继财是谁吗?” 郝云亮明知故问道:“这个名字好熟悉呀!到底是谁呢?” 翠儿急切地说:“哎呀爹!这不是以前要害死虎哥哥和龙哥哥的大仇人吗?” 郝云亮一拍桌子,激动地说:“哎哟!就是就是!这可是虎儿和龙儿兄弟俩的大仇人啊!六婆啊,这是万万不行的呀!” 六婆大吃一惊,脱口问道:“这是真的?” 郝云亮睁大双眼说:“这还有假?” 六婆一拍炕沿,立刻嚎了起来:“哎哟我的妈哟!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耗子给猫当伴娘,我这是不要命了哟!” 翠儿听了表情一怔,顿时一头雾水。 郝云亮疑惑地说:“六婆这是啥话儿说的?” 六婆很快冷静下来,故作神秘地说:“你们可不知道哟,这个邱继财在城里那可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大恶霸呀!” 翠儿听了,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郝云亮笃定地说:“这个我都知道,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城里做生意,还能不知道?” 六婆马上又慌张起来,不知所以地说道:“还真是这样啊?难怪他们来的人凶巴巴地说,弄不成是要千刀万剐的,是要下油锅的,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吓唬吓唬我哪!这可咋办哟?” 郝云亮添油加醋说:“六婆你可能不知道,在城里,邱继财是出了名的黑帮老大,人称西街霸,黑着那。他要是不想让哪家商号活,这家商号就非得死不可。这个家伙,厉害呀!光打手就养了一千多号。谁要是得罪了他,不仅商号开不下去,就连小命都不保啊!” 翠儿的表情立刻开始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