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鬼子丢失了大量战备物资之后,军部很快就怪罪了下来。藤田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颇为得意的一次万无一失的战略物资储备和运输计划竟然又一次彻底失败了,这让他感到恼羞成怒。遭到军部的斥责以后,气急败坏的藤田马上给浅见打电话,把他和栀子叫到办公室来大发雷霆,严厉痛斥了这两个不争气的下属,并要求栀子和浅见尽快破案。 栀子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亲自押运的物资到了李家峪煤矿,明明是亲眼看见装车的,怎么又会不翼而飞呢?扒火车。这又是谁干的呢?飞贼?土八路?但不管是谁,要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满满一车厢的物资全部清光,没有准确的发车时间和路线是根本做不到的。但发车的时间和路线,却是藤田亲自发布的命令,只有自己和浅见,还有就是列车的调度知道,这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外泄的。 栀子猛然想到了松鼠,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个人的存在,怀疑莫须有的松鼠就等于是怀疑浅见,而且山本明确地认定松鼠已经随着领导暴动的八路和劳工开走了。她并不想平白无故地给自己制造一个假想敌,从而使自己更加的被动和焦头烂额。 她和山本在一起单独认真讨论了很久,最终把泄密的疑点集中在了电话线上,山本带人亲自检查了电话线路,果然在乔安和乔生兄弟俩偷听电话的地方找到了答案。 山本有了答案以后,赶忙回报给了栀子,栀子亲自带着山本一起去向藤田报告。藤田将信将疑,马上带着栀子和山本分别乘坐几辆三轮摩托车,率领一队日本士兵赶到了现场。 在乔安和乔生兄弟一起偷听电话的电杆处,有一小截电话线还耷拉在电杆上。山本命人爬上去,一名日本士兵踩着爬杆装备爬上去,把那段电话线拆下扔了下来。 栀子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来,走到藤田跟前递给他说:“大佐阁下,请看。” 藤田接过线头看了看,明显看到的是接线的新茬口,立即气的脸部扭曲了,恶狠狠地骂道:“八嘎!” 山本急忙上前说道:“藤田司令长官,我判断一定是乔虎干的,他们在这里偷听了您的电话,知道了发车时间。” 藤田遗憾地说道:“真是百密一疏,这些土八路竟然无孔不入,我们都太疏忽了。只关注了市区和矿区的防范与治安,却忽略了这里,还是让土八路钻了空子。”他气急败坏地把那截电话线扔到地上,怒气冲冲地环顾着四周,指着前边空旷的地方,颐指气使地说道:“马上在这里把岗楼建起来,仔细盘查来往行人。” 栀子和山本立正,高声回应道:“哈伊!” 藤田不再吭气,愤愤地离开上了一辆摩托车,一众人马纷纷跟着上了摩托车,启动马达,绝尘而去。 再说浅见被藤田训斥完之后,窝着一肚子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觉得窝囊透了。他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以后直接到部队服役的,可以说是天生就喜欢打仗,从东北登陆到中国这片广褒的土地上以后,一路过关斩将屡立战功,却没想到在平州城这个小地方止步不前,竟然开起了煤矿。 终日看不见敌人,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浅见感觉自己浑身有力使不上,一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觉得自己一肚子火迫切地需要发泄,就赶紧打电话给邱继财,让他马上来自己的办公室。 邱继财做梦也想不到,他亲自督办,在浅见、山本和栀子眼前搬上火车的战备物资竟然中途再一次被劫。他以为浅见找他一定是好事,联想到近日来煤炭生产安全顺利,满心怀喜地以为上峰要嘉奖他。 “啪!”地一声,邱继财刚一进门,就被愤怒的浅见扑上来狠狠地掌掴了一记耳光。 邱继财没来由地一进门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被直接打懵了,鼻子里当时就流出了血,他吃惊地睁大双眼看着浅见,半晌说不出话来。 浅见恼羞成怒地说:“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邱继财一头雾水,怯怯地问道:“太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浅见恶狠狠地说:“战备物资在路上被抢劫一空!” 在路上出事怎么能怪我呢?邱继财怔怔地,但他看着浅见愤怒的样子,根本不敢反驳,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诚惶诚恐地说道:“太君,货物在矿上万无一失,我是矿长,煤矿以外的事情,我怎么……” 浅见暴怒,走到刀架前拿起一把指挥刀就要拔刀,想了想,刀拔了一半儿之后又把刀回鞘,冷冷地说道:“那粮食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邱继财吓坏了,头也不敢抬,浑身战栗地说:“我负责生产,我……” 邱继财很聪明,他知道浅见是在愤怒已极的状态下,多说无益,只能忍气吞声。他偷眼看见浅见双手紧紧握着军刀,已经气的浑身发抖,浅见的眼神里像是在喷火一样,话到嘴边,赶忙咽了回去,不再多做辩解。 浅见把军刀缓缓放回到刀架上,气呼呼地走到办公桌前,一拳砸到桌子上,怒吼道:“这让我在藤田司令长官面前,颜面扫地!” 邱继财苦着脸,大气也不敢出,只能自认倒霉,吞吃苦果。 战备物资被截之后,藤田挨了训斥,浅见和邱继财也都挨了训斥,李家峪煤矿又暂时收敛了锋芒,恢复了一片宁静。 乔龙趁此机会,已经渐渐地把海龙帮曾经的兄弟们全都拢到了一起,赑屃、狴犴、负屃和螭吻四大堂主成了矿上他和海龙帮兄弟们之间的一条纽带。 兄弟们都知道龙爷在矿上,立刻都有了底气,暗自团结起来,牢牢掌控着井下的小天地,不再惧怕齐天帮的人欺负。 这一天晚上,乔龙又一次把四大堂主召集到家里喝酒,翠儿娘端坐在炕上只是笑着,春生妹子在忙进忙出地为大家做饭。 大家围坐在炕桌上,乔龙看着眼前落魄的四大堂主,感慨道:“一说起劳工的辛酸泪,就让人不由得想哭。” 赑屃愤愤地骂道:“这帮狗日的小日本鬼子,真想跟他们拼了!” 乔龙警觉地说:“可不敢乱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锅盖揭得可不能太早。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都报。” 狴犴若有所思地说:“关键还是那些暗探,搞的人心惶惶,提心吊胆,整天话都不敢多说。” 乔龙怔怔地问道:“不是让你暗中调查的吗?到底结果怎么样了?” 狴犴随口说道:“直到昨天晚上,才总算是把这个暗探队全都搞清楚了。每个工区至少都有两个,总共有二十个,分布在井上井下的每一个班组。” 乔龙恍然大悟地说:“难怪每个班组都被小鬼子找过茬,敢情全都不落呀。” 狴犴愤愤地说:“这些暗探现在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变得嚣张拨扈,自恃都有日本鬼子和邱继财给他们撑腰。刚开始还夹着尾巴,装装样子,全都悄无声息的,藏得都挺深,的确让人难以捉摸。不过,狗改不了吃屎。这些家伙一个个贪图富贵惯了,没想到时间一长就都绷不住了,后来就渐渐地都漏出了马脚。现在大家都很清楚,这些家伙再也藏不住了,索性也差不多都公开化了。他们胆子也实在太大了,有的甚至还经常公开要挟劳工,让劳工们服从他们,要不然就给打小报告,搞的劳工们没有不怕的。” 乔龙一听就来了气,愤愤地说:“这还了得,劳工们明着受日本小鬼子、矿警队、拉尸队和狼狗队的欺负,背地里还得受他们的欺负,看来不治一治他们,咱们劳工可都没活路了。” 负屃随口说道:“我们工区有一名劳工,暗探每晚都要住到他家里去,明着跟他老婆睡觉。” 乔龙睁大双眼,愤怒地骂道:“真是个畜生,那工友就这么心甘情愿?” 负屃淡淡地说:“当然不情愿,可劳工怕呀!那暗探威胁他,不听话就要打小报告,说他有反心,搞破坏,偷工区的东西回家。” 乔龙一推筷子说:“看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 螭吻看看大家,激动地说:“龙爷,你就带着大伙干吧!现在井下都是咱的天下,可就是有暗探让咱们如鲠在喉。我们工区的两名暗探,不仅欺负工人,都快骑到我们拉尸队兄弟们的头上了。” 乔龙早想干了,当初跟着陈平功大哥,学会了团结大多数,学会了为广大劳工利益着想,只有这样才能跟全副武装的小鬼子对着干。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试探地问道:“你们真想干?” 四大堂主相视会意,点点头,异口同声地说:“大家早就憋着劲儿了。” 乔龙端起酒杯来,干脆地说:“那好。老八,咱们就从你们工区强迫工友老婆陪着睡觉的那个小子开始,先杀杀邱继财的威风,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四大堂主马上兴奋起来,纷纷端起酒杯说道:“好!就这么干!我们靠着龙爷,唯龙爷之命是从。干了!”说完,大家一起干了一杯。 乔龙一边给大家倒酒一边说道:“你们想办法制造一起井下事故,不留活口,先直接要了他的命。” 负屃激动地说:“好!这个我来办,决不让他活过明天的这个时间。” 一旁的春生妹子听了,一脸漠然地愣怔着。 第二天上午,负屃下井来到三号工区井下,一盏盏油灯挂在四周,劳工们在作业面紧张地劳作着,一高一矮两名拉尸队员在一旁巡视监工。 一名穿着1206号工服的工人旁若无人地坐在一旁喝水,他的工作服很干净,脸色也白净,坐在那里大摇大摆,神态怡然,一看这一天就没有干过活儿。 负屃从这名工人身旁走过,知道这就是那位睡工友老婆的暗探,冷冷地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两名拉尸队员跟前,问他们说:“今天情况正常吧?” 高个子拉尸队员回答说:“一切正常。” 负屃假装不经意地指着旁边的暗探,明知故问道:“这里这个懒家伙怎么不干活儿呀?” 矮个子拉尸队员上前拉他要说悄悄话。 负屃一把把他推开,走到暗探跟前,不客气地叫道:“喂!你是几号啊?” 1206号暗探白一眼负屃,把一只手伸到自己的背后,指指衣服上的工号,满不在乎地说:“自己看!” 负屃走过去,看一下,轻蔑地说:“哦!幺二零六号,挺横的嘛!” 1206号不屑地说:“你不就是海龙帮的八堂主嘛,我认识你!” 负屃冷笑道:“既然认得,那你怎么不干活儿呀?” 1206号大言不惭地说:“看来你还不知道,那我就干脆告诉你,你可一定要记住咯!以后看到幺二零幺号到幺二二零号劳工,一定都要先礼让三分,因为他们都是矿长的人,也是齐天帮的人,还是暗探队的人。” “哟!名堂还真不少。不过我也不妨告诉你,到了八爷我这里,你就是老子手下的劳工,任你说个天花乱坠,不好好干活儿也不行!”负屃故作不知,狠狠踢了1206号一脚,厉声呵斥道:“去!给老子干活儿去!” 1206号站起来,颐指气使地说:“八堂主,你这可是公开跟我们齐天帮叫板呐!师爷可是说了,让我们平时都不要搭理你们。” 负屃看也不看,直接从高个子拉尸队员手里夺过大棒,照着1206号的头上,举起大棒就是一棒,嘴里呵斥着:“狐假虎威,还不搭理,你敢不服从老子管理?” 1206号劳工的头上立时鲜血直流。 跟前的十几名劳工见状,顿觉骇然,“扑通!扑通!扑通!”不约而同地全都跪在了负屃面前,央求说:“八爷!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你这样下去,三号井区早班的人怕是没有活路了!” 负屃提高声音,冷冷地问道:“难道你们一直以为自己都有活路是吗?” 工友们低着头,全都不敢吭气。 负屃一指跪在地上筛糠的一名工人,不客气地说:“你说!你老婆昨晚跟谁睡?睡在哪儿?” 那名工人头也不敢抬,浑身发抖。 负屃朗声道:“你们平时大气也不敢出,究竟是因为什么?” 劳工们全都怯懦地低着头,根本不敢吭气。 负屃高昂地说道:“兄弟们!今天我就是专门来为你们报仇的,干脆灭了他!请大家放心,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幺二零六号,是在挖煤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煤块砸死的!” 1206号闻听,马上就害怕了,立刻预感到自己的厄运已经来了。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头,这是海龙帮的八堂主想要自己的命。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两个眼珠子不停地乱转,急切之中,拔腿就跑。 两名拉尸队员听了狴犴的话,立刻心领神会,知道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一看1206号撒丫子要跑,哪里还容得了他?各自上前一把把他死死拖住,1206号立刻动弹不得。 高个子拉尸队员高声喊道:“工友们!难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八爷今天给你们做主,海龙帮给你们做主。你们今天有冤的可以伸冤,有仇的可以报仇!” 劳工们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起身一拥而上,大大小小的煤块全都砸到了1206号劳工的头上,那名被睡了老婆的劳工更是发疯一样地抱着一块大煤块在他的头上砸着,积聚在心里的仇恨全都发泄到了那块大煤块上,一下,两下,三下…… 煤块击打的声音在井下的巷道里回响着,劳工们全都惊呆了,那块大煤块最后都被砸碎了,1206号劳工当场就一命呜呼。 1206号眨眼之间就被打死了,井下的巷道里突然静的骇人。 负屃冷静地一指地下的尸首,淡淡地说:“把他扔到工作面去。” 两名拉尸队员立刻把1206号的尸体抬起来扔到了挖煤的工作面,顺便把地上的血渍处理干净。 负屃对那些还在恍惚中的劳工们高声问道:“兄弟们!幺二零六号是怎么死的呀?” 劳工们怔了怔,终于又一次反应过来,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干活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煤块砸死的!” 负屃听了,暗自高兴,若无其事地一挥手说:“行了,大家都干活儿吧!”众人高兴地陆陆续续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