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翱安排给行动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和“白云”接头,莫忱把这件事情交给李驯去办。 李驯想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决定还是亲自去与这个人见面。 按照莫忱给出的信息,他来到霞飞路,在原先去过的那个叶森图基咖啡馆里与“白云”见面。 他找了个角落,喝着咖啡,看着玻璃外面的行人。不过他并不是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而是从他那里能看清楚窗外的场景,但从窗外往里看,不仔细的话还是瞧不出这个昏暗的角落里所发生的事。 何况是那些随便从窗外经过的路人,更别想看到他在里面干什么。 韩庆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叶森图基咖啡馆,他偷偷地绕着里面的过道走了一圈,注意着周围的人。 直到他发现了李驯,于是坐到了李驯桌上,与他面对面。 李驯放了一顶白色的礼帽在桌上,很显眼,这种服饰并不太常见,何况李驯穿一身黑色的衣服,更显得怪异。一般而言,并没有会特意这样装扮,也不管这样会不会让人起疑,但他们就是如此做的。 韩庆云问:“是李先生吗?” “是的,你是白先生吧?”很明显李驯这是明知故问,他原本以为这个“白云”是个女的,可没想到却是个男的。 韩庆云显然并不喜欢他的这个代号,他仔细瞧了瞧李驯,又看了看周围,才说:“你还是叫我老韩吧。” 他的年纪比李驯大了十来岁,说话带着广东口音,不过还好李驯基本上能听得明白。 看得出来他很谨慎,毕竟他现在身处76的大本营,虽然说这里是在法租界,离极司菲尔路有一定的距离,可是也难保他会被人发觉。 李驯说:“韩先生,你要喝点什么?咖啡吗?” 韩庆云看了下饮品单,转头叫了下服务生,让他们给上一杯咖啡。 看起来这次的费用是由李驯负责,韩庆云并没有立刻付钱,不过他也只是随便点了一点东西,因为这种时候他根本没心情喝咖啡。 他们现在只不过算是见个面认识一下,而具体的工作,是韩庆云自己有主动权,他会固定每周汇报一下所得的情报,如果有急切需要处理的情况,他则会通过电话或者再由别人通知到李驯。 李驯已经将他们的住址告诉了老韩,当老韩不方便的时候,他会让冯婉到白尔登公寓去联络他们。 这次见面他们会沟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免得因为一方的原因,而影响到对方的安危。 “老韩,你是哪一年到上海的?”李驯对韩庆云的身份很好奇。 韩庆云似乎并不太愿意听到李驯这么问,他转过头去,冷冷地说:“民国二十六年。” “哦,那你打过仗吗?”李驯并不怕被人听到。 其实咖啡馆里都是一些闲着没事干的人,而且有很多都是洋人,他们来这里并不是做事情的,也并太喜欢多管闲事。 这个时候是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他来过这里几次,每次他都是敞开了来说话。 韩庆云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不过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76号有很多人都跟他一样,他们曾经是抗日的,而今却下了水,沦落到了这种尴尬两难的地步。 “打过,李先生你呢?”韩庆云问道。 “我是从湖南来的,当初是在右路作战军团。”李驯感觉和他聊得非常投机。 “那可真巧,我们也是右路作战军团,我可是一路跟着张将军从广东过来的。”韩庆云笑了笑。 当时的右路作战军团就驻扎在奉城,而韩庆云的经历和李驯很像,不过他们一直驻扎在浦东,李驯他们驻扎在宁波。隔了很远,他们几乎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等到李驯他们到达金山境内的时候,右路作战军司令部都已经撤走了,韩庆云却奉命到别动队去担任教官,从而也就加入了军统。 因为当时的军统很缺少参加过实战的老兵,所以从淞沪会战右路作战军调了很多下级军官和士官到别动队里去负责带队执行一些战斗任务。 李驯又问:“那你原先在那里是做什么的?是步兵吗?” 韩庆云说:“做过陆军步兵上士,我也算是打过很多仗了,但是上海这一仗估计也是老子这辈子的最后一仗了。”说起往事,韩庆云有点生气。 他们喝完了一杯咖啡,韩庆云其实有很多情报需要转交到李驯手上,不过他是第一次与徐锡恩交易,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他倒不管他们到底会付他多少费用,只不过是想真正的能干点有意义的事情,哪怕这有可能会让他付出生命。 如果徐锡恩他们需要更多的情报的话,韩庆云也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比如用来平时请人吃饭,送个礼和人套近乎拉关系,然后从中套一点话之类的。 这些他都全部写在了信件里,会让李驯上交到上面的人手上。 韩庆云能把76号的组织架构,和一些日本特高课重要人物的信息告知徐锡恩,这就已经能帮到他们的大忙。 但是同样的,日本人肯定也掌握了不少军统上海区的情报,不过他们也许只知道一些人物的化名,知道会有这么个人存在,可是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住在哪里的。 韩庆云终于将他带来的东西给了李驯,并且叮嘱说:“这是徐老板要的东西,你替我交给他,至于钱的话,等下次我们见面在向你要。”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情。”李驯拍着胸脯向他打了包票。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你们不用来寻我,有事情的话我会找你的。”韩庆云再次叮嘱,他确实害怕这种会面的情景会被一些熟人看到。 “再见!”李驯并没有去看韩庆云。 等韩庆云出门以后,间隔了一刻钟那样,李驯也收拾好东西,出了咖啡馆。 还好他并没有看到身边有可疑的人,于是李驯不紧不慢地叫了一辆车,让司机载着他回亚尔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