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道在门口杀气腾腾的一句话,让在座几人吸气炳然。 宁真人起身过来相迎成道,看着门外皎洁的明月,想着山道上绽放的桃花,意味深长的说道:“花好月圆,正是杀人的好时节,只可惜不是雪夜,这满城的血腥之气可不是那么好掩盖的。” 众人听了宁真人这句话,俱是一惊,纷纷惊疑,难道宁真人要不顾天下非议,想对城内的士子动手了?这杀士子清流,可不比杀那些平民丘八,身后的滚滚骂名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真人,不可!那些穷酸用不着担上您的清誉!”许道士一脸惶恐阻止宁真人。 然而此刻宁真人眼中只有成道,嘴角的笑意是那么的诡异:“谁说要我担上清誉?” 成道路过宁真人,直接找了椅子坐下:“宁真人关乎山东道学传播,不可轻折声誉,所以我想问问在做几位,何人敢担此骂名。” 宋道士原本在白云观内地位就不是很高,只是梁乡一行后,自己于道学有所顿悟,获得宁真人的青睐,今日才会特意请他过来一叙。宋道士面对成道话语背后如此森然的用意,以为宁真人今日特意请他过来就是要他背这口黑锅,所以咬牙就答应下来:“士子闹事,无需如此激进手段,但真人赞同此法,想必是有其他深意。云升不才,愿为白云宫捐此残躯。” 成道听完宋道士的话后,来回在许道士与全将军身上打量。 许道士于全将军如临大敌,知道此刻是表忠心的时候,心中虽然疑惑,但也相信宁真人与赵押司,所以齐声回答:“一切任凭真人与押司吩咐。” 宁真人看着窗外的明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大家能精诚所至,相信总有一天必定金石为开。那些穷酸不过是一群无胆匪类,那天只需杀个一两人。便会一哄而散。此事由我主持,大家那日只需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便好了,至于这身后骂名,哈哈,我赵成道不信这笔杆子始终会握在他们手中!” 成道的豪情壮语让大家安定下来,心中也希望那日能平安渡过,这件事主要看陈建初的支持力度,他们要面对的是代表宋国的陈知州。 “今夜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就按赵押司说的做。” 三人辞别后,成道依旧坐在椅子上,宁真人也没回头。 “赵押司,这可不想你往日的风格?”宁真人的话像是夜空中的月光,肃穆静谧而又不可捉摸。 成道找个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仰着:“我也很奇怪你今夜居然也没反对我。我听颜制使说过你的一些事情……” “颜制使与你之前认识吗?” “我认识她,至于她认不认识我就不得而知了。” 宁真人灵光炸现,突然将脑里的一些疑惑与线索串联起来,回过头说道:“我送你回府吧!” 成道很意外:“真人今夜这是怎么了?我可不敢劳你大驾。” 宁真人笑了笑:“都是为颜制使办事,说来宁某不过江湖一介草莽。赵押司府衙中人,怎么说劳驾二字。” “既然如此,赵某也就却之不恭了。” —— 赵峥住在成道府上。读完几卷书便早早入睡了,夜里却被门外的暗卫叫醒。 “国师,那个宁真人一直在户外站着,不明其意。” 睡梦中的赵峥眯起眼睛,被人叫醒很不爽:“那有其他什么动静没有?” 暗卫摇头。 赵峥倒头就睡:“别让那人冷死就行了。” 第二日,赵峥刚起床的时候,成道也急急忙忙的在门开求见。赵峥应了一声,便直接推门而入。 “师父,宁真人在外面等候了一宿。说是想见你一面。” 赵峥拍了拍脑门:“让他进来吧,给他准备条毛毯和热水。” 过了一会。宁真人还是一袭白衣进来,看到赵峥就恭敬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弟子宁唯事拜见师父!” 赵峥也没去搀扶。坐在他前面:“我可不记得我收过你这个徒弟。” 宁唯事坦然说道:“事权从急,为了山东一地道学发展,所以弟子未曾到白云宫请过安,只得通过颜制使代您收我为徒。” 赵峥听到这里明白是颜倾武替他做主,代为收徒,也不当面揭穿颜倾武的谎言,他有些奇怪宁唯事恭敬的神情:“以你高傲的人,好像不是这样轻易屈尊下跪的人。” “授业之恩,当得宁某这番大礼,更何况以师父之能,一定料定了我已知晓你的身份,但未见你阻止,说明弟子还是能入你法眼的?” “颜倾武将书给你看了?” “略窥一二,师父说穿书籍渊博浩瀚,弟子能得一二已是万幸!” 赵峥哈哈一笑:“我名下弟子不下数千,但能真正能精髓者,不过十人,门外的成道便是其中之一。你的资质在他之上,我也中意,我之一门传授,不问私德,只问大道。所以今日我只想问你一事。你习我道法的目的是为何?” 宁唯事早有准备,据实而答:“为了屠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屠龙?”赵峥不明所以的问道。 宁唯事脸上一脸决绝:“为了破碎这片江山!这个天下。” 赵峥心中震惊,脸上却是古井无波:“造反当皇帝?” 宁唯事一脸不屑:“弟子就是为了看看这世界没有皇帝、人伦、礼法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赵峥听到这里无比感到兴趣:“有趣,不过你不会成功的。” 宁唯事没有丝毫沮丧:“弟子知道师父与官家感情深重,但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官家在经历两府之乱后,屠刀一起,只怕再无收手的可能。” 赵峥有些愕然,虽然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但却不想一个旁人居然会下如此决断:“官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人,我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赵真君。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到的?” “是弟子亲眼看到的!山东一地变化如此巨大,师父竟然要乔装身份一窥究竟,可见除了师父你对颜制使的绝对信任,将山东一事撒手不管外,还有就是您没有从朝堂得到一点山东形势的信息。” 赵峥沉默了,他的确没有从朝堂得到一丝山东的情报呢,山东的各个州府朝堂虽然控制薄弱,但都派遣了流官,可以一窥究禀报朝堂,但自己却没有任何一个官员的暗示。这沉默代表着朝堂对他的一丝猜疑,但碍于他的声望,又选择相信,没有向他捅破山东的情况。 而山东这边也没有将事情禀报过来,赵峥虽然相信颜倾武不会对自己生出异心,但她心里一定是存着什么想法,无法向自己诉说。 山东所行之事与宋国水火不容,将来势必会发生一定的冲突。 “无妨,我还应付的过来。”面对这个自己暂时还不知道深浅的弟子,赵峥当然不会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宁唯事恭敬的再磕了一个头:“弟子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就是相信师父您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 “不要替我做出判断!”赵峥的话语有些严肃起来。 宁唯事全然不惧:“不是弟子替您做出判断,而是师父已经将自己的判断给了弟子,能写出社会契约论这本书的人,必然不会苟全于这个世界。” 赵峥此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给颜倾武那些社会思潮的书籍,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一把锋利的尖刀,能割破这个世界,当然也能伤到自己。 “三千大道,你所见的不过只是大道之一,我白元道观一门,只管穷究天理,有许多学说是相冲的。” “我听颜制使说过,师父曾经自言是红尘中人,而如今师父之言是要做那勘破红尘的仙人,师父可真的想到要给予这个世界什么吗?还是抛给我们众多答案,供我们自己选择。” 赵峥听到这里,眼里突然焕发出一股神彩,将宁唯事扶起:“你是一把开天斧,只可惜大宋需要只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而不是推到重来。” 宁唯事也没有诧异,或许是早已闻名赵峥的仁善,对于他的回答丝毫不感到惊讶:“师父已经替天下做好选择了吗?只是如此一来,师父想再做仙人就困难了。” 赵峥知道宁唯事的意思,自己如果要替宋国做好了选择,就算选择修修补补也势必会阻挠一些人的道路,必须自己去红尘中亲力亲为,不能事事如现在这般置身事外,到时候少不了有血雨腥风,恩怨仇杀,有了恩怨,便是沾染了红尘,自己还想如同现在这般那就不可能了。 “这些就是颜倾武选择你的原因?”赵峥虽然说到其他话题,但意思却是一样,如果已经做好选择,颜倾武便自己需要的第一个要面对的恩怨红尘。 “是,弟子是益都府人,那日是倾盆大雨,也是破城之日,弟子被逐出家门,流浪街头,被颜制使撞见。弟子的一些痴言怒语被颜制使听见了,有见弟子有几分学识,于是就告诉我南方有个仙人的想法与弟子是一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