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妙妙被慈幼局的人前呼后拥进了大殿,看见赵峥几乎叫出了声,但转瞬间压制了所有的情绪,冲那老衙役问道:“提举,这位少年莫非也是来行善的吗?这么小就想要当爹了?”说完轻笑两声,教习先生却很微微皱眉,他虽然敬重这位宅心仁厚的女子,但事涉国师他又那能偏颇。 赵峥看到黄妙妙,心中大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黄妙妙有如此善行,自己顺势收她的孩子为徒就顺理成章,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知夫人怀中的小郎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黄妙妙眉开眼笑,眼角洋溢着母爱与骄傲。 赵峥顺势凑过去看了看那男孩,才出生不到两三个月,模样都还没有张开,皱皱巴巴得也难夸他漂亮。 “此子眉宇间灵气十足,怕是与道有缘,十足仙人之象!” 黄妙妙见赵峥如此夸奖知道赵峥打了是什么算盘,她之所以会将自己醉风楼所有积蓄都捐给慈幼局,一是为陈保赎罪,二是为了给日后赵峥收徒留个借口,这天下皆知慈幼局乃是官家与国师共同开办,自己常去慈幼局转悠说不定能碰到国师。 黄妙妙不知道陈保让她另嫁他人是何原因,每次询问,换来的都是陈保痛苦的神情,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询问,安安心心做他的小女子便可以了。但也隐约猜测陈保怕是要做什么大事,大到国师都不能保存他,所以退而求其次,要求自己的孩子拜入门下,求得平安。所以一开始还对赵峥要收自己孩子为徒有些抵触,现在不得不上心了。 “多谢这位小哥夸赞,不过我这孩儿也真是如此,才生下来就对拂尘道经有兴趣,可没少遭到我家老爷白眼。”黄妙妙说话间,孩子被吵醒了,顿时哇哇大哭,在母亲怀里折腾不已,但转身一看到赵峥就立即停止哭闹,神奇不已。 赵峥见了也心为大动,看着那小孩的眼睛颇为喜欢:“夫人可否让我抱抱。” “小哥你得小心点,我家五郎啊可调皮了。”说着黄妙妙将孩子送到了赵峥怀里。 那孩子丝毫不畏生,小手直接摸到了赵峥的脸上,咯咯的笑了。 赵峥脸上也出现难见的温柔,将孩子哄了哄还给黄妙妙,火候差不多了,赵峥也准备公布身份:“我在临安见湖州紫气腾云,当有灵童在世,所以特此一行,但我之大道,向不私传,不为一家一姓之物,今日机缘在此,多收几个徒弟也无妨。持身,你在这里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慈幼局可有天资聪颖,品行端正之人?” 赵峥一席话将在场的诸人搞得一头雾水,而且眼前这少年也太无礼了,竟然公然称呼仙宫来的教习先生的道号,但更令他们诧异的竟然是教习先生竟然欣然领命。 “国师,以弟子观之,有三人可有前往白云宫的资格……” 国师!教习先生竟然称呼那少年为国师!联想到教习先生来自白云道观,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不少人激动的热泪眼眶,赵峥此时好像染上一层圣洁的光辉。不少人已经跪下嘴里念念有词:“真人!……” 赵峥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住了,他无法明白人们的反应为何这样强烈。因为他们无法明白牛痘,仙瓜等对这个世界的意义,无法明白人们对于粮食的渴望以及瘟疫的恐惧。 “你们大家都起来。”赵峥首先安抚了大家的情绪。 这时一群孩子冲了进来,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一切,然后被大人拉着下跪了。 赵峥见自己劝说无效,也只得先将事情说完告退。 “郑夫人,你欲收你家孩儿为弟子,你可愿意?白云宫的规矩想必已经传遍天下,不会影响这孩子日后的科举前程。孩子尚且年幼,等他三岁之时,我再接入白云宫可好?” 黄妙妙自然没口的答应:“能得国师垂青是五郎的父亲,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还得知会一下我家老爷。”说完心疼的悄悄在自己孩儿屁股上揉了揉,刚才那孩子之所以会突然哭闹,一见赵峥就不哭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投缘之事,全是因为黄妙妙悄悄拧了自己孩子一下。 —— 晚上,赵峥轻车简行来到了郑府。 黄妙妙新嫁的夫君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名叫郑季三,郑家也没什么底蕴,近些年全靠郑季三做棉布生意才发家。 郑家得知国师要来一个下午都在忙碌的准备赵峥的到来,郑家虽然信佛,这不红云寺的方丈也正在府中做客,但国师大名传遍天下,他们也是敬仰的很,不敢有丝毫怠慢,撇下那老和尚,早早的在门口等候赵峥。 由于害怕不懂规矩,又花大价钱去请教城中几位名声颇大的道士,看看家中的布置什么地方需要改动,以免犯了道家的霉头。 郑季三有四子二女,三名小妾黄妙妙的所生的排名第五,所以乳名换做五郎,郑家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全家老小都是住在一起。今日不仅将还在襁褓中的五郎好生梳洗打扮一番,还让郑家的小辈都好生表现,说不定国师心喜也一并收为徒弟。 赵峥赶到郑家的时候,见前门已经围上了许多人,知道是此行泄露了风声,看那群人的打扮莫不是绫罗绸缎一声豪气,多半是些商贾之人来求发财之道的。 赵峥不想在此耽搁,吩咐清扬先行,他紧随其后,让众人以为清扬是国师,纷纷围着他哭嚎求赐仙家之物,赵峥则悄悄进了郑家大门。 郑季三在门口相迎,自然已经从黄妙妙口中知道赵峥的大概模样,见状也不揭穿,不动声色的迎赵峥进屋。 赵峥对这位郑老爷也是有心愧疚,不管怎么说陈保都是他的人,给眼前这位戴了绿帽子,喜当爹了一把,赵峥多多还是有些歉意的也有心提携一下。 “郑员外做棉布生意的是吧?” 郑季三受宠若惊的回应:“国师真是当时神仙,一猜便中。” 赵峥笑了笑,这记马屁拍的人太多了对他的杀伤力基本为零:“郑员外有意的话,可以派一人我派人来我白云宫,我准你的人在藏书阁待上一个月,能得到多少就看造化了。” 白云宫的藏书阁这几个月在江南两淮一带可谓如雷贯耳,每天都有不少谈资进入百姓之家。有不少人从藏书阁里寻得了发家致富的手段,比如天下食货一书中记载了各式美食的制作方法,让不少酒楼老板大赚一笔,有的还从藏书阁中得到面料新的染色方法等等。更有一些人从中得到巨大的名望功勋,比如藏书阁医术里有记载产钳的制作,被一位郎中率先从书中发现,推广天下,让新生儿腹死胎中的几率大大减小,被朝廷嘉奖进入了太医局。 赵峥在藏书阁存放了大量基础的科技书籍,不少对于这个时代是大有裨益,也允许进入藏书阁的人可以将书籍抄录出去,但不得作为私传。 所以藏书阁对于大宋不少人而言是座彻头彻尾的宝库,而进入藏书阁的条件只需官府出具的证明,两代以内没有作奸犯科的人可以捐赠一定的财资便可进入藏书阁。 时间和级别由捐赠的财资决定或者由国师特许可以直接进入,藏书阁的书库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藏书阁地上的建筑只是收藏黄类的书籍,玄类的书籍在地下,而地类的书籍据说还在玄类的下面,除了国师与黄真人,谁也没有进入看过是什么样的,至于天类更是不知藏在何方。 而要想在藏书阁的黄库待上一个月,如果不是白云宫的人至少要耗费千贯财资,更重要的是这机缘难得,比起着天上掉馅饼,更重要的是国师对郑家的看重,一切都是托五郎的福,看来妙妙真是替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自己有些日子冷落她了,看来得找机会补偿补偿了。 想到此处,郑季三就浑身激动,也不知道自己前世是积了多少福才换来国师的青睐,要不是自己母亲是被红云寺的弘治禅师救活的,说不定郑季三就立马该信道教了。 “国师如此恩重,郑家无以为报!” “五郎的母亲可还吧!”赵峥似随意一说,让郑季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黄妙妙是湖州人,与郑季三算是从小认识,黄妙妙那时在附近几条巷子算是出了名的美人,郑季三那时家里穷也没敢往哪方面想,直到黄家遭逢大变,他前些年在醉风楼偶然遇见,于是心不由得又火热起来,想将黄妙妙赎身,纳为妾室。黄妙妙一直没答应,也不知道被那个男人赎身后又被抛弃,去年找到郑季三答应嫁给他,他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到嘴的肥肉谁不吞,而且也不用他赎身钱了。 但嫁入郑家后,这女人不知抽了什么风,前几个月既然将自己在醉风楼挣的私房钱的捐给了慈幼局,让郑季三大为关火,这几个月一直刻意对黄妙妙冷落。但不想那女人心生怨恨,竟然借着五郎的东风,在国师面前告了自己一状。然郑季三惊恐异常,本来想扯谎先将这事蒙蔽过去,再时候补偿那个女人,但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国师,当世神仙顿时就没了底气,害怕被仙人掐指一算,那可就大罪了,只好老实的说道:“国师,草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心中不舍那些财务,才会冷落妙娘。” 赵峥止住了郑季三那道哭诉:“若不是看在五郎母亲心善的面上,我怎么会许下让你进入白云宫藏书阁一个月的诺言?” 赵峥话音刚落,郑家大厅里就钻出一个老和尚,却是弘治禅师。 “国师,贫僧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