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州城内,蒙古大军压境,金国连连战败,战线已经收缩到河南一带,整个国境如同一条扁平的粗线抵挡着蒙古。 女子参军与军法不合,但颜倾武在她父亲面前闹了两次,完颜龚无奈之下托人给颜倾武弄了个押运粮草的都尉,安置在后方。 正如前文所说,金国的战线被压的扁平,除非去守宋境,否则任何地方都称得上前线,怀州位于卫州后方,而卫州便是暴露蒙古大营刀尖上的一处要塞。 今日怀州城内的将士听说金国皇帝已经派人向蒙古求和了,一时间松了口气,暗地又倍感屈辱。 颜倾武今年十二岁了,按照这时时代的算法已经虚岁十三了,已经可以嫁人,算不上小孩了,她个子长的极快,女孩都是在这个年纪发育的,一米七的身高,让她在那群军汉面前也不稍落下风,一声武艺更是了得,才来第一天就挑战军中第一前锋大将完颜不速,双方战成平手,令全军上下震惊,随后她身份也被人打听出来,宗室之后,天之骄子。让人不自觉的对她产生一种敬畏感。 颜倾武行事依旧是那样毫无顾忌,她管辖一百六十人,除了军中原本的护粮小队还有完颜龚派来三十精骑,全是自家培养的护卫。 看来老爹不想让我死,还是很在乎我的,想到这一层,颜倾武哈哈大笑又狂饮了两壶酒。怀州城物质紧缺,酒也是紧缺货,市面上的价格很贵,颜倾武自然没钱,每次想要喝酒的时候就去完颜不速那里借,但多次借钱不还,她的名声依旧坏了,没人再肯借钱给她。 宋朝的酒水只能酒精饮料,此时的蒸馏酒还未出现,里面的酒精含量也低,两小壶酒怎么够,而且让别人看着自己喝,颜倾武又觉得不过瘾,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自己跑去酒家赊酒。 “老伯,能再赊我两壶酒吗?等这个月军饷发了我就还给你。”颜倾武一脸赔笑,要不是这酒家老板知道自己的背景,半壶酒都不会赊给她。 那伙计也是一脸困苦,眼前这女将军来头大,自己也不敢得罪,奈何此时老板也不在,要自己一个人顶着:“将军,这……” 颜倾武见那伙计吞吞吐吐的,知道有难言之隐:“你家还有什么柴火没劈吗?我去帮你们劈柴抵酒钱如何?” 上次颜倾武就是帮这家店劈柴,老板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颜倾武真的直接去后院三下五除二将柴火全部劈完,把老板吓的直接赊了她四壶酒,让宗室之女给自己干活,说出去是要杀头的。这次她故技重施,那伙计更是直接吓的张开双手不让她进门:“柴火已经劈完了。” 颜倾武见那伙计已经冒了冷汗,就没有再逼迫他。 就在这时她的副都尉跑过来,有事要告诉颜倾武:“六小姐……” 颜倾武狠狠的瞪了他一下,眼前这个是她家里的护卫,是名汉人叫古冰,在军中也常常忘记改口,还是以家里的称呼叫颜倾武。 “说了多少次,在军中叫我完颜都尉。” “好的,六……都尉,勃骨统制召集将领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颜倾武奇怪的问:“召集将领关我什么事?”她暗想一个押粮的小官,距离将领还有好长一截距离,这个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据说是统制亲自点了你名。” 颜倾武听了大喜,终于看到老娘的实力,该我出马了! —— 颜倾武进入帅营时,会已经开完了,只留下怀州守将乞石烈·勃骨一人留在帅营。 “蒙古大军不日就要来犯,你最近几日最好不要出城,否则我无法向你父亲交代。” 颜倾武听到勃骨话,只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愤怒,勃骨还拿她当一个小女孩看待,颜倾武冷漠的回应:“是!统制,我会约束下属,这几日让他们好生操练,以卫怀州。” 勃骨向颜倾武罢手,示意她退下,颜倾武使小性子,他没有在乎,反正话自己已经提点到了,到时候出了意外,镇国将军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你下去吧,本官有些乏了。” “是!” 颜倾武回到自己的营房,只觉得胸中一口气憋闷,于是到城里走走。 路过北城的流民营时,发现兵卒正在将他们驱赶出城,里面还有自己都营里的兵卒。颜倾武赶过找到自己的下属询问发生了何事? “都尉,据说刑州被攻破了,蒙古鞑子在后面穷追不舍,刑州守军要撤到咱怀州来!” 今年夏天,据说蒙古发生了一件大事,窝阔台和托雷在吐鲁番遇刺,虽然行刺未能成功,但都怀疑是对方下手,双方基本上已经算得上公然决裂了,窝阔台被推举为大汗,托雷拒不承认,所以窝阔台那边虽然在与金国和谈,但托雷这边却在猛攻河南一带。 颜倾武疑惑问道:“那为何舍近求远,不去卫州,跑来怀州做什么。” 那兵卒没有答话,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颜倾武情绪却低沉了下来,略略一想,便明白那些从刑州逃出来的军队是什么想法,卫州太靠前,不安全。畏敌如此,谈何取胜! “那些赶这些民众出城又是何意?” “蒙古鞑子凶残,这些流民留在城里也是浪费粮食,所以统制下令让他们出去抵挡一二。” 颜倾武听到这里已经怒不可及了,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你是汉人吧。” 那兵卒见颜倾武的情绪有些不对,惴惴不安道:“小的是汉民……” 颜倾武指着那些流民:“那些是你的同胞,你的手足!”说道这里她突然转身一个爆喝:“停!” 巨大的声响将众人镇住了。 “停!全部回营!关城门!备战!” 那些正在驱赶流民的兵卒手足无措的停下,茫然的看着各自的长官。 负责驱赶流民的军将骑着马慢悠悠的过来,镇国将军虽是宗室,但无军权,也不在朝堂,所以这些军将虽然对颜倾武有些敬意,但并不畏惧,略带讽刺的说道:“小都尉,这可是勃骨统制下了命令,你要反对,那也得求你父亲下到旨意,不,写封信才行。” 一个“小”字已经言语中提及她的父亲,无不是轻蔑的告诉颜倾武,你只是个靠着父辈萌阴的小屁孩,有什么资格对军务指指点点。 颜倾武没有动怒,冲那军将讥笑,然后一手抓住他的脚,一把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然后翻身跨入马上,居高临下看着摔在地上的军将,抽出腰间的皮鞭指向那军将:“你有什么资格坐本郡主的马!” 颜倾武的父亲本能封郡王,因为是庶出,所以只被封了低一级的镇国将军,但仍可以自称郡主。而他父亲派三十精骑入营保护她,她以护粮用不了这么多好马为名,将二十匹马捐给了军营,而这名军将胯下的这匹马她自然认得,是她捐出去的。 那军将摔倒在地,灰头土脸厉声吼到:“你!”但终归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朝那些兵卒吼道:“看什么!活的不耐烦了?快那将那些贱民赶出城去!” 颜倾武快马加鞭冲着自己都营里的兵卒面前每人抽了一鞭子。 啪啪的皮鞭声又将那些兵卒的行动打断了。 颜倾武厉声急喝:“我想问一下,这怀州还是不是我大金的天下?” 那名军将爬了起来,针锋相对的说道:“自然是我大金的天下。” “好!”颜倾武一声爆喝:“既然是大金的天下,那怀州的百姓是不是我大金的子民?” “汉人算不得!” “好,既然,汉人算不得,那将这些人赶怀州,待他们跑到蒙古那边,为他们耕种,向他们纳税。你说,这是不是资敌?此等卖国之罪,我完颜氏担当不起!” “押粮的都营,随本都尉回营,每人领十个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