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纳明知高卢是在嘲讽,可是又顾忌着他提及的黑帮老大。 一时之间只能把心头的火气压下去。他在客厅四处走了走,招呼不打一声,看都不看宅子的主人一眼,便颇为无趣地走出宅子,上了门前的林荫小道。 高卢与沙发上的老尤金目送西装男人远去。 度过寒冷的冬季,纽约城迎来了欣欣向荣的春天。城内公园的树林一派绿意蛊然,市民在人工湖的提岸边晨跑、散步。早晨的气温算不上温暖,跑的时候会冻得两腮发红,呵着热气。 张丰毅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和一位闭眼熟睡的流浪汉一起。他看着纽约的市民从面前经过,浑身上下懒洋洋的。 一揉眼睛,眼眶里全是眼屎。 伊万诺夫关于本部工作的介绍确实属实,要么是任务频繁,让新人替补,要么十天半个月都是无声无息。 细算起来,三个月的空档期里有一半的时间他都在和师父学习,做家务的门道,倒是把埃尔维斯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在他往后一靠,准备这么望着湖面,过完一天时,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是他在纽约新买的,二手iphone,能上网打电话,关键是便宜。他把号码留给了曾前来付款的伊万诺夫,如果本部有委托,就通过电话联系。 伊万诺夫娇笑着,“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感冒,感冒就要去看医生,我可以给你推荐医院。” 张丰毅有些不耐烦地说:“我还没说我感冒呢,可不可以先让我回答完问题再说。” “唉,”伊万诺夫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挑、活泼,“得让我先说,是个好消息:你又有任务了。” 张丰毅现在对出生入死之类的事情感觉麻木,所以当他听到需要他再次出马时,他只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问:“和谁。” “和你的雇主啊。”伊万诺夫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又是让我一个人,去执行那种报酬未定的任务。所有的推断和追踪让我一个人完成?明明是低回报,偏要让新人当替补?”张丰毅接连发问,本部的骗局堪比诈骗团伙,他得小心提防。 “记得丹尼吗,”伊万诺夫点了他一句,“你们回来以后,他因为你师父抑郁了好几天。” “谁让他偏偏要和我师父搭档呢,要我,我肯定要换人。我师父实在是利欲熏心、毫无底线。”张丰毅毫不客气地评价他师父。 “看来你也对他有意见啊。” “这么说,有很多人和我持相同的看法。”张丰毅顺势猜测。 “起码丹尼和你一样,他声称就算冻死街头,也决不和埃尔维斯同处一块屋檐下。”伊万诺夫像平常聊天一样不紧不慢地说道。 伊万诺夫反复提起丹尼的话题,即便愚钝如张丰毅,此刻也能猜出丹尼是他的队员了。多半是本部为安抚丹尼的情绪,作出的一定补偿。 “丹尼要和我组队?去哪儿。” “纽约黑手党提出了一份请求,委托人暂定为他们的教父。他们想盘下几家赌场,但原主不让。所以,”伊万诺夫有意地顿了一下。 “叫我杀了他?”张丰毅接过话头。 伊万诺夫柔柔地嗯了一声,令张丰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准确一点,你要过去和他谈判。谈判成了,就收队回营,酬金照付。 要是谈判一旦破裂,就得由你出马。 本着的原则是尽量和平相处,不伤人性命,因为原主的地位特殊,算是我们的前辈。贸然杀了他,哪怕一时没人复仇,到最后总会有人,借其名头找雇主的麻烦。” 张丰毅打断伊万诺夫:“雇主在哪儿。” “和丹尼在一起啊。”伊万诺夫一副张丰毅真是大惊小怪的口气。 “丹尼又在哪儿。”张丰毅满脸问号。 “他已经过去了。” 伊万诺夫刚挂断电话,手机中一阵“滴滴”声,张丰毅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居家男人沿湖岸小道,朝他跑了过来。 丹尼呼哧地一喘气,跑到张丰毅坐着的长椅站住了。 张丰毅一愣,本部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佩服,伊万诺夫刚跟他介绍完任务内容,他的同伴就赶来了。 他用略带悲悯的眼神看着丹尼,丹尼的钱有一部分就是被他拿走的。因为他和埃尔维斯的贪婪,居然使丹尼的利益受损,一讲出来,是多么难堪的事啊! 但是只要他不说,丹尼就不会恨他。张丰毅心中大定,“雇主在哪里。” 丹尼尔一指远方,“他会和我们一块去原主的宅子,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他们结伴而行,用了约摸两个小时的时间,与雇主莱纳汇合。 莱纳也是迫不得已,纽约黑手党正处于发展阶段,迫切需要吞并其它的黑道资产扩充实力。 只有统一了纽约的地下商贸,才能有机会向外发展。因此他得和高卢赔脸道歉,如果高卢所说确实,有一些其它地区的黑帮老大愿意帮衬他们。纽约黑手党在吞并布亚诺家族的资产时,还确实需要多加留意。 他们千方百计地坐进了布亚诺家的待客厅,情态比第一回拘束了很多。高卢和尤金照例在卧房内休息,毕竟都是步入暮年的老人,早起没什么用处。 望着白围裙的女佣,托着托盘离去的背影,莱纳有些焦躁地抚摸着两腿的膝盖。他第一回情绪激动时,和爱要面子的高卢说了那么过激的话语,恐怕此次的拜访也将是无功而返。 难道真要动用本部的杀手,威胁高卢和尤金。 甚至干脆杀了他们,夺取他们的资产。 莱纳心中五味杂陈,给两个老头跪在地上的心都有了。亲口允诺合作伙伴的事,他怎么能厚脸皮空手返回呢。 可杀了他们,等于是断了布亚诺家族的血脉。虽然迟早要断绝,但偏偏摊到自己手里。要是叫有心觊觎纽约地界的外人抓住把柄,完全可以借此发难。 莱纳垂着头,两手扶膝,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