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爷和丁大爷在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北侠突然说道:“兄弟你可不知道,我昨晚那逢场作戏的举动,这里头还藏着不少好处呢。” 丁大爷一听,来了兴致,连忙问道:“哟,这里面能有啥好处?北侠大哥,您快给我讲讲呗。” 北侠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想啊,那马刚这小子,居然敢自称孤道寡,这就说明他绝不是个没啥权势的小角色。要是咱明晃晃地把他给宰了,他要是跑去报官,说他家员外被强盗拿着家伙给弄死了,你说说,这地方官得多头疼?更何况他还有个叔叔马朝贤在朝廷里混着呢,要是连着给他侄子撑腰,催着地方官办这案子,这不就等于要地方官的乌纱帽嘛!如今我换了副模样把他给收拾了,他那些个姬妾们,都是些没见识的妇道人家,指定会胡诌乱编,肯定会说有个青脸红发的妖怪,来无影去无踪的,一下子就把马刚的脑袋给摘走了。而且还有个胖妾被吓得痰都涌上来了,你也知道,十个胖人九个虚,这一吓,估计就得丢了性命。到时候人家可不会说是因为她身体虚有痰,一准儿会说是被妖怪把魂魄给吸走了。他就算去报官,说他家出了妖怪,地方官能有啥办法? 贤弟你自个儿琢磨琢磨,这是不是好处多多?” 丁大爷听完,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在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道:“北侠大哥,您这心思可真是缜密,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了好久,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给了瘸道一些香资后,二人便走出了庙门。丁大爷那是铁了心要邀请北侠一起去茉花村住上几天,还说等快到约定的日子,再一起去灶君祠碰头,合力捉拿花冲。北侠本就是个无牵无挂的洒脱人,实在不好推辞,也就跟着去了茉花村。这事儿咱先放一边不说。 单说二员外韩彰告别了汤团铺后,一路马不停蹄地直奔杭州而去。这一路上,他就听到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嘻嘻哈哈地说着 “花蝶设誓”,还把这当成骂人的俏皮话。韩二爷听得是一头雾水,压根儿不晓得这花蝶是何方神圣。走着走着,肚子开始咕咕叫了,眼瞅着前面的松林里,酒幌子高高地飘着,旁边还挂着个小巧的红葫芦,他便抬脚走进了林子。一进去,就看到周围是用芦苇花围成的屏障,架子上爬满了扁豆秧,正赶上秋天,豆花绽放得那叫一个热闹。地上还种着好些个草花,看着特别有趣。来到门前,抬头一瞧,上面挂着一块匾,写着 “大夫居” 三个大字。韩爷抬腿迈进了门。前院里摆着两张高高的桌子,上面铺着几条芦席,还设有矮矮的座位。那边有三间草房,有个老者正坐在那儿打盹儿呢。 韩爷把周围的景象打量了一番,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一咳,那老者猛地惊醒,手里拿着块手巾,快步走过来问道:“客官,您是来喝酒的吧?” 韩爷笑着说:“老爷子,您这儿都有些啥酒啊?” 老者笑呵呵地回道:“咱这乡野小地儿,没啥好酒,就是些白干烧酒。” 韩爷说道:“那先给我热上一壶尝尝。” 老者麻溜地去了,没一会儿,就端来了一壶热酒,还配了四碟小菜:一碟盐水煮的豆子,颗颗饱满;一碟豆腐干,切得方方正正;一碟炸得金黄酥脆的麻花,香气扑鼻;还有一碟薄脆,咬一口嘎吱嘎吱响。韩爷又问:“老爷子,还有别的啥好吃的不?” 老者想了想,说道:“没别的花样了,还有卤煮的斜尖豆腐,刚出锅的热鸡蛋。” 韩爷接着吩咐:“那再给我热一角酒,来一碟热鸡蛋,再带点盐水过来。” 老者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就瞧见外面进来一个人,年纪也就三十岁上下,嘴里喊着:“豆老丈,赶紧给我热一角酒,我着急有事呢!” 老者笑着搭话:“哟,庄大爷,您这风风火火的,是要去哪儿啊?”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事儿啊,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我那外甥女巧姐不见了。我姐姐哭得死去活来的,让我赶紧给姐夫送信去。” 韩爷一听,赶忙站起身来,客气地让座。 那人也赶忙回让了几句。韩爷索性把那人拉到一块儿坐下。这人也是个爽快性子,看到老者端着酒过来,张嘴就说:“豆老丈,我跟您商量个事儿。刚才我瞧见屏障外面有几只小鸡在那儿找食吃。您能不能卖一只给我们,当下酒菜?” 豆老笑着应道:“这有啥不行的。只要大爷您多给几个钱就行。” 那人一拍胸脯,说道:“您尽管去弄,做好了我给您二钱银子,咋样?” 老者一听二钱银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欢天喜地地去抓鸡了。韩爷赶忙阻拦道:“兄台,咱喝酒就喝酒,何必非得宰鸡呢。” 那人大手一挥,说道:“咱们能在这儿遇上,那就是缘分,三生有幸啊!况且在我这地盘上,我怎么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说完,两人各自坐下,互通了姓名。原来这人姓庄,名致和,就住在这村子前头。韩爷说道:“方才庄兄您说还有要紧事,不是要给亲戚送信吗?可别因为我在这儿耽搁了您的时间。” 庄致和摆了摆手,说道:“韩兄您别担心。我还打算在这附近仔细找找呢。就算今天火急火燎地把信送过去,我那亲戚一时间也没啥好法子。倒不如我先在这儿好好找找。” 正说着呢,只见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嘴里嚷嚷着:“老豆啊,快给我弄一壶热的来。” 这人歪歪扭扭地坐在那边桌子上,脚蹬着板凳,直勾勾地盯着这边。韩爷瞅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懒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