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大人？沐尚书？”　　 中年男人疑惑的问道。　　 护卫没有回答，将沐川的牌子递给中年男人。　　 “沐尚书，他来做什么？走，去看看。”　　 中年男人说着，将手里的工具丢给护卫，自己将身上的尘土掸了掸，觉得衣服还可以，也懒得换，直接去了花厅。　　 花厅里，沐川和郡王方成已经吃上了茶。　　 “沐大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中年男人朗声笑道。　　 沐川他们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穿粗布衣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沐川站起身，朝对方拱手。　　 “冒昧前来，多有打扰。”　　 方成也连忙起身，朝对方笑着拱手。　　 中年男人一一回应，看到坐着的郡王时，中年男人一愣。　　 “这位是郡王爷？失敬失敬！”　　 中年男人朝郡王歉意一笑，拱手连连。　　 “好说。”郡王笑着回应，朝他拱了拱手。　　 “不知这位贵公子是？”　　 中年男人朝方成拱手。　　 “在下幸方！”方成笑着说道。　　 “方公子，欢迎欢迎！请坐请坐！”　　 中年男人邀请沐川和方成坐下，自己转身让人上自己书房的好茶。　　 “不知三位今日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　　 中年男人看向沐川。　　 “林家主，是这样的，本官前几日去木头市，看到一种印巴红木，听闻是从你这进货的，不知林家主可有此事？”　　 沐川询问道，目光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差异，忽然又明了了一样。　　 “确有此事，不过沐大人能知道这个名字，林某人还真是意外。”　　 “这种木头长安城知道名字的不多，包括我卖给的几家店，都不知道。看来沐大人之前的出国经历非常丰富，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林家主敬佩的说道。　　 他自己去那边过一次，期间的艰难险阻难以想象，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从那里回来之后，他就变得格外惜命，也格外注意修身养性，让自己尽量活的好一点，久一点。　　 沐大人去的地方比他去的多多了，也远多了，期间的困难，他把自己经历的艰难用十倍百倍去换算，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本官也只是偶然间得知，不过有一个问题，本官一直不明白。”　　 “从印巴过来，走陆路，不如走水路，可走水路，印巴应该也没有能远途的船只。不知林家主的木头是怎么运过来的？”　　 沐川问道。　　 “原来沐大人是为这事而来。走水路确实不通，林某曾经去过一次印巴，勘察了木料，打通了从印巴到大唐的商路。所以，林某的木头都是走陆路来的。”　　 林家主一点隐瞒都没有，说的十分全面。　　 “这就奇怪了，据我所知，林家主一次进货不少，这木料沉重，要是运过来，运输成本就足够抬高价格，堪比本地红木。林家主又何必舍近求远？”　　 沐川有些不信。　　 “沐大人有所不知，从印巴过来，但凡在印巴境内，都是靠人力运输。当地的情况，沐大人应该也知道，不得不说，堪比人间炼狱，但凡有点钱，就有一堆人抢着干。”　　 说到这，林家主明显尴尬了几分，毕竟，他这样说下来，人人都会觉得他为了生意，将人不做人看。　　 “林家主不必如此，你付钱，他们干活，天经地义，你若不请他们干活，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特别是明明能挣着钱，却被人以“不能用苦力”做道德绑架，让他们继续生活在贫苦之中。　　 沐川毕竟来自后世，他说的话，在大唐来看，很有“为富不仁”的感觉，但在后世来看，就是资本下最简单的财力和劳力的交换。　　 至于这种交换对等不对等，很难界定。比如很难用给当官的一月十两俸银，去支付一个浣洗工的劳力。　　 因为后者的劳力优势不明显，所以资本就有资格去大降价。　　 而林家主在一堆贫民面前，很明显享有资本优势，只要他不苛刻劳工就可以了。　　 沐川的话对郡王和方成来说，没什么感觉。　　 他们俩也曾是资本一方，虽然郡王现在洗成了官家。资本一方都会对资本方比较偏向。　　 更何况他们对沐川的任何言行已经都免疫了，在他们眼里，早已经自动把沐川和其他当官的划分开来。　　 可林家主不一样，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而且是从本应该讨厌商贾的官家口里听到！　　 “是，是这样吗？沐大人不觉得林某人，为富不仁？”　　 刚刚还十分爽朗的林家主，此刻竟然有一点罕见的不自然。　　 “林家主苛待他们？经常打骂他们导致他们无法劳作？或者克扣工钱？”　　 沐川问道。　　 “不会！我林某人虽然给的钱少，但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林家主听到沐川的话，宁愿自曝其短，也不愿背这个锅。　　 “那就没错，结算的工钱少，是当地环境导致。不瞒林家主说，但凡你给的工钱像在长安城一样多，你的木头可能都运不出印巴。因为你破坏了当地的劳力价值市场，导致其他资本，也就是其他有钱人没办法再用原来的工钱聘用劳力。”　　 “到时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林家主势必吃亏。”　　 林家主沉浸在沐川的话语中，久久不能回神，也就是说，自己其实也没必要每次都不敢跟人提起？这其实都是正常的事？　　 林家主忽然觉得自己腰杆子都挺直了。　　 方成听了一堆大道理，虽然跟不上沐川的思路，但大概也听出来了，就是给钱少不一定就是商人心黑，还有可能是形势所迫。　　 只有郡王听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时，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沐川，可惜沐川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一番讨论，沐川也确信了林家主说的确实是实话，走的也的确是陆路。　　 沐川确认了这一点，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　　 只要没有国家能造出远洋轮船，大唐就还有远航到美洲的希望，就还有一统天下的竞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