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熊津江面上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天空被烟雾所笼罩,仿佛给世界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惨叫声逐渐减少,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 “八嘎!” 安昙比罗夫颤抖的看着所剩无几的船只,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无力。 “如今聚拢而来的船只还有多少?” 毛野稚子在一边询问道,双眼也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这不能称作战争了,这就是被屠杀。 唐军一人未死,而己方军队,几乎全军覆没。 士兵经验、战力,在科技的面前,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回将军,约莫只有三四十艘了。” 倭国的船只,也不算太小,正常的情况下,装下五六十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现在满载的情况下,能装下一百多人。 三万多人,在短短的一个上午,就只剩下了三千多人。 屠杀,都没有这般的快捷。 包杀还包埋。 全部喂鱼了。 “真是奇耻大辱,唐军卑鄙!” 安昙比罗夫仰天大吼。 “海军全部的勇士全部丧生在我手,我还有何等面目面见天皇呢?” 安昙比罗夫拔出佩刀,向南跪拜,欲要自杀谢罪。 见此,身边的倭寇,也并没有上前劝谏。 在此时,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已经开始萌芽。 其实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与大唐当时遵守的儒家思想差不多。 武士道精神也是被中国的孔孟之道所影响。 既为: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克己等精神信仰,也是一种责任的象征。 在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之中,一个武士,一旦失去了这某项荣耀,就要进行切腹谢罪。 这种极端的信仰,也是造就了一个极端的民族。 “唐军又冲来了!” 正在这时,身后的巨舰破浪而来,要再次将他们的船只撞毁。 “对,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兵。” 安昙比罗夫的放下手中战刀,重燃起了希望。 唐军,就是依靠这些巨舰才能战胜他们,陆地上的兵员战斗力,一定不行。 “全部靠岸,唐军军舰庞大,不敢靠近浅水区。” 水上经验,他们确实无比的充足。 如今对战不过,只能避其锋芒了。 数十艘小船只,快速的向岸边靠近。 “殿下,残余倭寇放弃水路,从陆路逃离,是否进行追赶。” 刘仁轨指了指岸边逃窜的倭寇道。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封锁江面,不给其任何一个人逃掉,下发告示,凡是向官府举报倭寇行踪者,赏钱一贯,杀倭寇一人者,赏钱十贯。” 倭寇流窜出去,确实是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对地区治安,肯定是一个大的隐患。 对于倭寇,李承乾一直秉承着斩草除根的原则。 “末将以为,这大批倭寇逃亡,目标过大,肯定不会随意停留,这里距离扶余福信叛军不远,他们应该是去投靠扶余福信了。” 刘仁轨猜测道。 “那就给扶余福信和扶余丰发信件吧,只要他们将这群逃窜的倭寇擒拿,全部交出来,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反正,本宫调集大军,将其百济的扶余一氏灭族。” 李承乾最容不下的就是倭寇,至于扶余一族,想要复国也是情有可原。 “扶余福信叛乱,更是让扶余丰称帝,殿下仁慈,是百姓之福,但是对于这等叛逆之辈,更应该是采取强烈手段镇压着,不然扶余一氏始终是贼心不死。” “末将以为,应当发兵镇压之,杀一儆百。” 道琛严肃道,此道跟来,他心里清楚,肯定是又有脏活要让自己做了。 他猜测,李承乾不好直说,那么他就当这个坏人。 反正也不是一次二次了,而且他得罪最深的,当然还是这些皇室子弟。 他都不知道抄没了多少家的皇室了。 如此机会,可以借机弄死,永除后患。 “这打来打去,死的都是自己的人,若是能因此免去战乱,赦免其罪,也未曾不可。” 李承乾摇了摇头,今日大胜倭寇,未战损一兵一卒。 这也是得益于,天时地利和装备。 来日开战,就算能战胜扶余丰的叛军和逃亡出去的倭寇,也必定是杀敌一千自损五百。 算来算去,除了那几千倭寇外,其余的兵卒,算是自相残杀了。 “殿下的意思是,许予好处,让他们投降过来,之后再问责。” 道琛自以为看破了李承乾的用心,毕竟没有哪个当权者,能容忍的了谋逆。 “道琛将军,还请慎言,殿下是何许人也,一言九鼎。” 刘仁轨哼声道,李承乾是帝王之相,必须要言而有信,才能服众。 “不过,若是这话换末将来许诺,也未曾不可。” 刘仁轨的腹黑也是出了名的,在朝堂之上,因为与他政见相左的人,都是在无声无息之中,被刘仁轨绊倒的。 他能为高宗、武后时期的实权宰相,可不只是因为其军事上的才能。 “道琛将军,你与扶余福信有旧,本将就派你前去游说扶余福信和扶余丰吧,至于他们所提的条件,只要不过分,在本将的职权范围内,你均可以答应。” 见李承乾没有出言反驳,刘仁轨当即下达了安排。 这才是为主分忧的良臣谋将。 “我去吗?” 道琛一惊,要是谈不成,他肯定要被扶余福信拿去祭旗。 “当然,这里没有谁比道琛将军你更合适了。” “放心,扶余福信不会将你如何的,现在倭寇大败,他们的后台没有了,说不定就在想找一个台阶下呢?这可是也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刘仁轨半忽悠的说道。 他是领悟到了精髓,脏活,就算要做,也不能自己出面。 道琛被他当做枪杆子也已经不是一次了。 “为将者,敢上阵杀敌,去敌营而已,我未惧之,只是我与那扶余福信隙,怕是会误了殿下的大事,此前末将奉命,抄夺了扶余一氏的不好财物,被其所仇视。” 道琛大吐苦水。 不只是扶余一族,百济曾经的权贵,对道琛都是恨之入骨。 “你如今代表的是唐军,扶余福信势弱,必不会将你如何,本宫的条件就是拿下逃亡向他处的倭寇为诚意。” 李承乾无比肯定的说道,态度也是较为强硬。 扶余福信和扶余丰都是聪明人,整个百济国,之前都不能抗衡大唐的兵锋,他们会知道的选择。 “谨遵殿下令!” 道琛硬着头皮接下,心中还是略有担忧。 主舰调转方向,逆流而上。 剩余的人员,则是由黑齿常之统领,在追杀逃亡的倭寇和打扫战场。 “倭寇阵亡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 很快,一张战报送到了主舰之上。 李承乾饶有兴致的观阅了起来。 此战唐军大获全胜,斩杀倭寇三万余人,无一俘虏。 也做到了当初李承乾所说的那般,不留活口。 “将此战报,分传各州道,我军于白江口下游大破倭寇,斩敌三万也。” “另外,也给大唐长安传其此捷报,向皇帝陛下请功,要求赏赐。” 李承乾低语道,大唐不认他这个太子可以,但他不能不承认大唐才是正统。 要是他胆敢在高句丽立国称帝,就会真的坐实了叛逆之名,那到时候,与之敌对的不仅仅才是门阀氏族了,而是整个大唐天下。 “殿下,若真如此行事,末将认为可以上书谴责长孙无忌等权臣。殿下您为国家开拓疆土,扫除外部隐患,但却遭受到奸佞臣子的诬陷。” 刘仁轨心中暗自打起了算盘,李承乾至今尚未向唐王朝的群臣发难,身为将领的他自然难以猜透其中深意。 “不仅如此,我们应当派遣传令兵将此事传遍各个州道,让大唐的百姓们知晓,他们的父兄子弟并非叛逆之徒,而是大唐的功臣。” 欲要剑指门阀氏族,就必须掌握大义之名。 倘若仅凭借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个小国的力量与鼎盛时期的大唐正面对抗,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大唐目前的军事工业已达到世家的巅峰水平。 而这次,同样也是李承乾对大唐施压的有力回击。 “好,末将这就安排下去。” 刘仁轨心中五味杂陈,李承乾最终,还是要向大唐王朝亮剑了。 搅乱起舆论,那么下一步,极有可能就会举兵事了。 舆论只是铺垫,想要夺权,武力还避免不了的。 …… 百济叛军军营。 安昙比罗夫和毛野稚子经过几日几夜的逃亡,领着残兵败将,逃到了扶余福信处。 扶余福信已经接收到了前线的最新战败,知晓倭寇已经被打败。 “安昙将军,如今怎么会是这般模样啊?” 扶余福信明知故问道,心中当然没有在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唇亡齿寒之感。 倭寇这次战败,也牵扯到了他们。 “扶余福信,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我就不信,你没有接收到,我们在熊津江战败的消息。” 安昙比罗夫本来就十分气愤,听到扶余福信又在内涵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处。 当然,扶余福信也没有再惯着他们,现在倭寇的利用价值太小了,他们都是自身难保,更不可能还能帮助到自己。 至于指挥吗? 只能呵呵! 打出敌军一人无损的战绩,也是千古无人能出其之右了。 “哦,安昙将军怎么会战败呢?我之前可是听某人说,唐军战力不值一提,一击便溃的。” “你!” 安昙比罗夫脸色红涨,一口逆血差点就吐了出来。 手中乱摸,拿起配刀,欲要向扶余福信砍去。 “够了!” 毛野稚子呵斥道。 内斗已经发生,还想战胜唐军,这是不可能的。 “唐军太过于狡诈,我们大意,中了唐军的奸计,以至于溃败,悔不听当初扶余将军之言。” 毛野稚子十分歉意的向扶余福信躬身赔罪。 如今,他们能否逃出百济,还要扶余福信的帮助。 “但我大倭国,并没有失败,我等立即会向天皇上书,请求征兵百济,助扶余将军复国。” 倭国的陆地面积,与百济相差不多,如今折损了三万精锐,还想再近期内征调出大军,那就是痴人说梦。 “将军此话当真?” 扶余福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对于倭国,肯定是不能交恶现在。 不然就真的是孤立无援。 “我以武士道精神的精神保证,我大倭国一定会出兵支援的。” 百济、新罗是倭国的门户,不到万不已,倭寇不能放弃。 “水军失利,唐军不日就会逼近,两位将军稍作歇息,我们准备撤离。” 扶余福信面色阴沉地说道,他可不像是那些头脑简单、无知无畏的倭寇,不会傻乎乎地选择与强大的唐军正面交锋。 就在这时,一员侍卫匆忙走近,在扶余福信的耳边低声细语。扶余福信的神色瞬间变得难以捉摸,不断变化着。 “是唐军追来了吗?” 一旁的毛野稚子紧张地问道,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惊恐。 经过这些天的逃亡,毛野稚子终于意识到,他们之前所轻视的唐军实力远非想象中的那么弱小,反而战斗力出其的强大。 确切地说,是双方武器装备之间存在巨大差距。 唐军手持锋利无比的唐刀,身披坚固的明光铠,让人无处下手。 若是想要与之对抗,自己手中的兵刃很容易被砍断;即便侥幸砍到了唐军身上,但也无法穿透他们那坚不可摧的铠甲。 在近身搏斗中,更是毫无悬念地被唐军无情碾压。 “不是,是其他的军情,来人,领毛野两位将军下去休息。” 扶余福信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两人刚出去不久,一个侍卫将道琛领进了营帐内。 “扶余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道琛展开笑脸,笑盈盈的看向扶余福信。 “我是无恙,但是你马上就会有事了,身为百济重臣,却吃里扒外,对付其自己人,却从不心慈手软。” 扶余福信眼睛泛红,相比于外敌,他更痛恨内奸。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扶余将军误会了,如果不是我道琛在唐军之中周旋,将军觉得,你还会活到现在吗?”道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