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贿赂
陆经纬抵达抵达江西布政使司,卢知府早已得到消息,亲自迎候于府门外,脸上洋溢着热情而又不失恭敬的笑容。 “陆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卢知府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言辞恳切。 陆经纬轻轻抬手,示意卢知府免礼,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卢知府客气了,本官此次前来,乃是奉旨查办要务,还需卢知府多多协助才是。” “大人放心,下官定当全力配合,不敢有丝毫懈怠。”卢知府连忙应承,心中却暗自揣摩着陆经纬此行的真正目的。 一番寒暄之后,卢知府引着陆经纬步入府中,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装饰华美的厅堂。厅内早已布置妥当,香炉轻烟袅袅,古琴之音悠扬,一派雅致之景。 “陆大人,旅途劳顿,请先稍作歇息,下官已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卢知府客气地说道,同时向身旁侍立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心领神会,轻盈地转身,步入内室,不多时,便引领着一位身着华丽衣裳的美人缓缓步入厅堂。那美人肤如凝脂,眸若秋水,举止间透露出无尽的妩媚与温婉。 “此乃府中歌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来为大人助兴。”卢知府介绍道,言语间充满了得意与期待。 然而,陆经纬只是淡淡地扫了那美人一眼,便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而决绝:“卢知府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公务繁忙,恐无暇他顾。本官此行,首要之事乃是查阅账目,还望卢知府速速安排。” 卢知府闻言,心中不禁暗暗吃惊,他本以为以美色相诱,能探得陆经纬的虚实,却未料到他竟如此不近女色,直奔主题。一时之间,卢知府有些摸不准陆经纬的脉,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忐忑。 “既是如此,下官这就命人将账本取来。”卢知府连忙应承,转身欲走,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悄悄塞入陆经纬手中,“大人辛苦,这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陆经纬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入袖中,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卢知府客气了,本官自当秉公办事,不负皇恩。” 见陆经纬收了银票,卢知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明白,这至少表明陆经纬并非完全油盐不进之人。于是,他连忙吩咐下人速速取来账本,亲自交到陆经纬手中,并在一旁恭候,准备随时解答陆经纬的疑问。 陆经纬让卢知府先走,他要自己看。 卢知府只好答应。 夜色渐深,烛光摇曳,他独自一人,沉浸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与条目之中,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纸背,直视人心。 不久,陆经纬的眉头紧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原来,他很快便在账面上发现了端倪:一笔笔看似合理的开支背后,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有一项名为“水利修缮”的支出异常庞大,远超历年标准,但细查之下,却发现工程进度与实际支出严重不符,且有大量银两流向了不明账户;又如,军需物资的采购记录模糊不清,价格虚高,似有中饱私囊之嫌。 次日清晨,陆经纬传唤卢知府前来对质。卢知府踏入书房,心中忐忑不安,见陆经纬面色严峻,更是如坐针毡。 “卢知府,本官初来乍到,便发现我江西财政似有诸多不明之处,不知你作何解释?”陆经纬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直击要害。 卢知府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支吾道:“回大人,下官……下官管理不善,确有疏忽之处,但绝无贪赃枉法之心。” “哦?那这笔‘水利修缮’的巨额开支,何以解释其去向不明?”陆经纬将账本重重一摔,目光如炬。 卢知府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这……这皆是前任知府遗留下的问题,下官正欲彻查……” 陆经纬冷笑一声,未再多言,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卢知府退下。卢知府如蒙大赦,踉跄着退出书房,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卢知府回到府衙,立刻召集心腹商议对策。一名师爷模样的中年人凑上前来,低声说道:“大人,依我看,这陆经纬怕是在等您‘表示’呢。应当是之前表示的还不够,不如,咱们给他送点银子,看看能不能平息此事。” 卢知府闻言,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点头同意。于是,一张价值一万两的银票被悄悄送入了陆经纬的住处。 然而,令卢知府意想不到的是,陆经纬对那银票视而不见,反而继续埋头于账本之中,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几日后,陆经纬再次召见卢知府,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加严厉:“卢知府,本官已查明,你任内亏空公款多达三十余万两白银,此等罪行,足以论死!” 卢知府闻言,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陆经纬却伸手将他扶起,语重心长道:“卢知府,本官知你为官不易,但国法难容。不过,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将功赎罪,或可免你一死。” 他来这里本来就不只是单纯捞钱,他还得把事情办了才行。 卢知府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愿意配合。陆经纬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太原军情紧急,朝廷急需银两。我欲向本地富商募捐,以解燃眉之急。然这些富商多为地方豪强,不易对付。你需暗中协助,为本官提供名单及他们的软肋,再由我逐一击破。” 卢知府听后,虽心中仍有疑虑,但见陆经纬胸有成竹,也只好答应下来。 卢知府走后,陆经纬手下说道:“大人,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常家和康家做了不少收刮民脂民膏的事,百姓们多对他们有所不满。” 陆经纬满意的笑了:“做的好,明日你带本官去那里,本官好好给他们主持一番“公道”。” “是。” 陆经纬身着朴素的常服,带着几名心腹随从,漫步于乡间小道,看似一名寻常的旅人,实则肩负着微服私访的重任。他的目光敏锐,总能从细微之处捕捉到民生的疾苦。 行至一处稻田边,几位农人正愁眉苦脸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陆经纬闻声上前,以平和的语气搭话:“乡亲们,看你们面带忧色,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一位年迈的农夫抬头,见陆经纬气质不凡,却又无半点官架子,便叹了口气,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儿的常家,仗着家大业大,连年抬高地租,我们这些小户人家,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眼瞅着家里孩子饿得面黄肌瘦,我们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陆经纬闻言,心底一喜,心想这正是他要的把柄,他装做温和的问道:“老丈莫急,我虽非此地官员,但若能帮上忙,定当尽力。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需有实证才行。” 农夫和周围的乡亲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也夹杂着几分犹豫。陆经纬见状,正色道:“诸位放心,我乃朝廷派来的钦差,专为体察民情而来。若真有冤屈,我定会为你们做主!” 此言一出,几个农民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激涕零。最终,两位勇敢的村民站了出来,表示愿意跟随陆经纬,为乡亲们作证。 离开稻田后,陆经纬一行人又来到了另一处村庄,这里同样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经过一番打听,他们得知康家少爷横行霸道,竟强逼村中一民女为妾,民女一家敢怒不敢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陆经纬亲自拜访了民女的家人,听着他们声泪俱下的控诉,他装作和蔼的安抚道:“诸位放心,我既是钦差,便有责任保护百姓周全。此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公道!” 民女的父亲感激涕零,连声道谢,并表示愿意站出来指证康家恶行。 翌日,陆经纬在临时搭建的公堂上,正式传召常家和康家的家主。两大家族在当地势力庞大,平日里无人敢惹,今日却不得不面对这位突如其来的钦差大人。 随着一声响亮的铜锣声,常家和康家的家主被一一带入堂中,他们面色苍白,脚步踉跄,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审问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陆经纬轻敲惊堂木,沉声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回大人,小人乃常家家主常万金。”常万金颤抖着声音回答,目光不时地瞥向一旁,似乎在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好一个常万金,本官今日召你来此,乃是因为有人状告你常家抬高农田租金,压榨百姓,可有此事?”陆经纬的声音虽轻,却如重锤般敲击在常万金的心头。 常万金脸色骤变,连忙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小人冤枉啊!常家世代为善,怎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陆经纬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带证人上堂。” 随着衙役的引导,几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农民被带上堂来。他们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直视着常万金,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得知陆经纬是钦差大人可以前来主持公道后,几个农民联合了二十多个苦主,一起前来声讨常家。 “你们且将常家如何压榨你们之事,一一道来。”陆经纬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但那份威严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老农颤巍巍地迈出步伐,他的双手布满了厚重的老茧,那是多年辛勤劳作留下的痕迹。 他跪在堂中,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而充满悲愤:“大人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常家这些年,年年抬高租金,我们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到头来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您看看我这双手,看看我这张脸,哪里还有半点活人的样子啊!” 说着,老农抬起手,颤抖地指着自己干瘪的身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他的控诉,引来底下百姓的热议。 又一位年轻的农妇站了出来,她的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哽咽:“大人,我本是这村里的一个普通农妇,家里有几亩薄田,勉强能够糊口。” “可自从常家看上了我家的地,就三番五次地来找麻烦,说我家的地是他们的祖产,要强占过去。我们哪里斗得过他们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们赶出家门,如今我和孩子只能寄居在亲戚家的破棚子里,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农妇的话音未落,堂下已经响起了一片啜泣声。其他农民也纷纷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着常家的恶行。 有的说自己家的房子被常家强行拆除,家人无家可归;有的说自己的孩子被常家的恶奴打伤,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还有的说常家勾结官府,欺压百姓,使得他们连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卢知府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不明白陆经纬到底想干嘛。 要说想弄死他,可又为何会收他的钱? “大人,我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才斗胆来求您做主啊!”一位中年汉子边说边跪倒在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无助。 陆经纬坐在堂上,听着农民们的哭诉,都有些无语。 他没想到常家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引来那么多民愤,不过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陆经纬知道自己要钱的事情,应当是稳了。 常万金方脸色铁青,显然是被农民们的控诉触动了痛处。 “常家主,你可有话说?”陆经纬的声音在堂上响起,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常万金听着这些控诉,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竟是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地磕头求饶。 “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意赔偿他们的损失,只求大人饶了小人一命!”常万金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格外凄凉。 陆经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威严的姿态,沉声道:“赔偿?你以为金钱就能弥补你犯下的罪孽吗?不过,念在你初犯,且愿意悔改的份上,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