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可要提高警惕,不要被他污染了啊。” 议政殿附近的朝臣已经走光了,李水也准备离开,这时候,有个小宦官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声对李水说道:“谪仙大人,陛下在书房已经等候多时了,快随我来吧。” 李水心中一惊:“等候多时了?朝议结束才多长时间?难道……陛下匆匆结束朝议,就是为了单独召见我?糟糕,不会是要让我炼丹吧?” 这一路上,李水心中忐忑不安,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敷衍嬴政,再拖延一段时间。 短短几分钟内,他已经打了好几个腹稿:“仙丹难得,还没有炼制出来?缺少了一味药材,需要再等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要等合适的时辰?” 李水还没想好,书房已经到了。 那小宦官急不可耐的向里面说道:“禀陛下,谪仙大人到了。” 这下好了,李水想在外面磨蹭一会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书房当中,只有嬴政一人,连端茶递水的小宦官都没有。 李水更加忐忑了,这么神神秘秘的,恐怕真的要炼丹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嬴政行了一礼。 嬴政指着一张席子说道:“坐。” 李水坐了下来。 嬴政目光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直到看的李水心中发毛,才淡淡的说道:“今日在朝堂之上,你是直击要害啊。” 李水一愣:“什么意思?不是炼丹的事?” 嬴政又说道:“朕本以为,你是谪仙下凡,对于仙术,了如指掌。而对于人间的政事,未必清楚,可今日朝议之时,朕发现你见解独到,颇为难得。将伏尧交给你,朕很放心。” 对于夸奖自己的话,李水自然是照单全收。口中一边说着惭愧,脑子里面一边思索着:“今日朝议?我说什么了?” 今日朝议的内容很简单,除了与马凌暑辩论之外,就是听嬴政宣布对王氏的处罚了。 而李水发表见解的部分,应该就是……田氏代齐,三家分晋,公卿架空君王? 一瞬间,李水忽然明白过来,嬴政指的是什么事了。 嬴政看着李水,满眼都是感慨:“昔日,朕也单独召见过你一次。那一次,是问你仙界之事。今日朕再召见你,却是问你人间之事。” “朕自号始皇帝,欲令我大秦传递万世而不易。此事,并非靠着朕的威严便可以做成的。尧舜禹,夏商周,自古无不灭之朝代。朕每每念及于此,夜不成寐啊。今日,倒想听听你这谪仙人的说法,你可有办法,令我大秦万世不绝?” 李水厚着脸皮恭维道:“不日陛下便可以长生不老,飞升成仙。这大秦有仙人照看,岂会破灭?”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朕做了仙人,便不理这些俗事了。今日只谈人间事,不谈仙界事。你直言无妨。” 李水想了一会,说道:“以臣看来。朝代灭亡,无外乎三种原因。其一,外族入侵。比如西周,犬戎攻破镐京。若非我大秦先祖,护送周平王建都洛邑,周祀绝矣。” “即便迁都洛邑之后,周室依然是风雨飘摇,北方蛮族,屡屡叩边。先有卫国被灭,后有邢人被迫南迁。若非齐桓公尊王攘夷,中原怕是夷狄的天下了。” 嬴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朕令蒙恬率百万大军,驻守北方,便是要抵御外患。” 李水又说道:“这第二个祸患,则来自庙堂之上。朝臣功高震主,贪恋权力。他们遇见陛下这样的雄主,自然不敢妄动。若遇见一些文质彬彬,彬彬有礼,喜好儒学,讲究仁义的暗弱之君,那就……” 嬴政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水,说道:“暗弱之君?你说的是扶苏吗?” 李水连忙摇头:“臣只是举个例子,绝无所指。” 嬴政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北方的祸患,倒容易解决,无非是厉兵秣马,训练士卒罢了。而庙堂之上的祸患,才是真正的大祸啊。” “商汤原本是夏之藩国,周文王,亦是纣王臣子。更不用说,田氏代齐,三家分晋。这些不甘寂寞的朝臣,才是朝廷最大的祸患啊。” “对于这些人,若弃之不用,如何治理天下?他们不是夷狄,可以一举灭掉,再无祸患。因此,既要用他们,又要防他们,难啊。” 李水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即使在后世,皇权与相权之争,也一直是庙堂斗争的一大主题。 嬴政作为第一个大一统的皇帝,能迅速的认识到这一点,不愧是千古一帝。 李水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嬴政说道:“那第三个祸患,又是什么?” 李水说道:“第三个祸患,来自庙堂之外。那些黔首,那些百姓。一旦活不下去,便有可能造反。走投无路之人,很容易被煽动起来。到那时候,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这是最惨烈的改朝换代的方式。往往要战乱数十年。死伤无数百姓。而前朝的公卿贵族,往往被屠戮殆尽。” 嬴政听了这话却笑了:“此言差矣。黔首怎么会造反?自古至今,唯有王侯将相,对皇位有觊觎之心。那些黔首,胆小无知,也无此能力。” 李水也没有争辩。确实在秦以前,从来没有农民起义。否则的话,陈胜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不会那么石破天惊了。 嬴政根据自己的经验,得出来黔首不会造反的结论,倒也情有可原。 嬴政将身子向李水的方向凑了凑,说道:“朕之心病,全在第二个祸患上面。你可有良策,令朝臣循规蹈矩,永无叛逆之心?” 李水犹豫了一会,忽然心中一动,似乎,还真的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李水有点犹豫,有点不敢说。 这办法说出来,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商鞅。 在使秦强大的同时,会遭受到无穷无尽的非议,最后如同商鞅一般,受车裂之刑。 李水犹豫不决,欲言又止。而嬴政的目光何其敏锐,一下就看穿了李水。 嬴政问道:“你有办法?” 李水干笑了一声:“这个……” 嬴政又问道:“你不敢说?为何?” 李水苦笑道:“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啊。臣,确实有点不敢说。” 嬴政这次倒显得很有耐心:“为何?” 李水说道:“因为臣想起来几个人。比如商鞅,比如吴起……” 嬴政神色一动,说道:“变法,可以消除第二个祸患?” 李水有点无语,心想:“嬴政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专一啊。现在说的不是祸患的事,是一旦变法,我就要死的事啊。” 好在嬴政很快反应过来,朝李水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朕绝非庸主,定然保你一世平安。” 李水沉吟了一会,觉得自己这办法还是应该说出来。 现在外面有不少人对自己喊打喊杀,不说这个办法,照样要被人害死。倒不如专心致志帮助皇帝解决问题,总算还有个靠山。 更何况,嬴政已经知道自己有办法了,自己坚持不说,今天恐怕就走不出书房了。 于是李水说道:“陛下,办法确实有一个,不过需要从长计议,绝不可以操之过急。否则臣必定受千夫所指,死无葬身之地。” 嬴政的身子又向前凑了凑,问道:“是什么办法?” 李水分析道:“朝臣之所以能威胁皇帝。无非是因为,朝臣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若都像我和李信这样,意气相投,做至交好友,那倒也罢了。可关键有些人,形成了上下级的观念。” “君是君,臣是臣。臣子之间,本应当是平等的。政见相同,可以饮酒作乐。政见不同,可以互相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