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腾笑了笑:“这个瓜皮,方才已经承认了,是你指使的。” 李水幽幽的说:“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承认呢?也许是淳于博士和他商量好了,故意让他用拙劣的手段诋毁北游记,先让淳于越的名誉受损,然后淳于越再趁机告状,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把幕后主使说成是我。” “如此一来,我就成了背后耍手段的小人,而尧舜之乡的销量,一定会暴增。” 赵腾听得有点头疼:这一环套一环的,怎么这么多环? 他对旁边的小吏说道:“取纸笔来,本官有点乱,我要写下来看看。” 赵腾在纸上写了好一会,然后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李水:“如此说来,这瓜皮有可能是你派去的,有可能是淳于博士派去的,这一本糊涂账,也就难以算清楚了。” 李水幽幽的说道:“只要严刑拷打,他自然会说实话了。” 其实李水不相信严刑拷打能够问出真相来。但是他平生最痛恨欺负老实人的人。自己没招谁没惹谁,平白无故被人诬陷,这家伙还不该打吗? 瓜皮听说要严刑拷打,立马苦着脸说道:“诸位大人,不用打我,我已经招人过了,不会改口了。” 瓜皮是不敢开口了,否则的话,不仅得罪死了槐谷子,更加得罪死了淳于越,那就连一点活下来的希望都没有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硬着头皮诬陷谪仙。 赵腾看着李水:“谪仙,你怎么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李水摇了摇头:“不是我做的。” 赵腾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可就难办了。他一口咬定是你做的,你就死活不承认。本官应当相信谁呢?” 李水幽幽的说:“我怀疑淳于越就是瓜皮的幕后主使,不如把淳于越叫来,我们当面对质一下。” 赵腾看了看身边的小吏,小吏会意,急匆匆地走了。 他去叫淳于越了。 两刻钟后,小吏只身一人回来了。 赵腾皱了皱眉头:“怎么只有你一人?淳于博士呢?” 小吏说道:“博士说了,今日这件事,乃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在这里告状,不过是将屈辱更加重了一层而已。” “好在明日就是朝议之期,大家不如在陛下面前,辩个是非明白。” “若这个瓜皮当真是博士指使,他定然会自杀以谢天下。若谪仙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将清白无辜之人,诬蔑为暗中动手脚的小人。他也不会苟活,会效仿故楚屈原,一死以证清白。” 赵腾感慨的说道:“淳于博士,真乃忠贞义士也。” 李水有点无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这意思,这个瓜皮必须是我指使的了?否则的话,他就自杀?这不是玩赖吗?” “之前他们家的管家也说了,淳于越这个人,把面子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如果他为了面子自杀,那不是成功的诬蔑我了吗?” 赵腾有点无奈的看着李水,这话他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只是朝李水笑了笑:“谪仙啊,这件事,已经超出本官的能力了。牵扯的人太多,后果也太严重了。” “还是依照淳于博士所说,明日请陛下决断吧。否则的话,你们当中有谁出了事,本官都担待不起啊。” 随后,赵腾快步溜走了。 他能感觉到,淳于越已经动了真怒。如果真把这老头逼死了,那可真是犯了众怒了。 赵腾走了,这案子再也审理不下去了。 小吏走过来,试探着说道:“谪仙,要不然小人将这个瓜皮关到牢房当中?谪仙放心,此人绝对不会有危险。明日在宫中对质的时候,一定可以活灵活现的。” 李水哦了一声:“随便吧。” 小吏带着瓜皮走了。 淳于甲向李水拱了拱手,也带着自家仆役离开了。 李水叹了口气,走到了外面。 附近不少百姓在好奇的看着李水。 李水忍不住问道:“怎么?你们觉得是我指使的?” 那些百姓都干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会呢?”然后一哄而散。 李水看着百姓的背影,问李信:“李兄,你觉得这些百姓相信我吗?” 李信说道:“槐兄啊,现在是比拼人品的时候了。你觉得,你和我姐丈的人品,谁上谁下?” 李水想了想说道:“不相上下?” 李信:“……槐兄你还真有自信啊。” 李水也很无语:“李兄,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我觉得我的人品挺好啊。总不能脸皮厚,就是人品不好吧?再者说了,我这也不是脸皮厚,我只是不喜欢繁文缛节,喜欢直来直去罢了。” 李信有些迷茫:“是吗?” 两个人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就这样缓步而行,向谪仙楼走去。 李信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槐兄,明日朝议的时候,能不能让着我姐丈一点?” 李水:“?” 李信苦笑了一声:“槐兄你巧舌如簧,不管有理没理,都能获胜。可若你胜了,淳于越就必死无疑了。” 李水说道:“我是胜是败,又有何妨?众人的诋毁,我自己的面子,我并不看重。我只是奇怪,你好像很在意淳于越?” 李信说道:“毕竟是我姐丈,若他死了,我连祭拜阿姐的地方都没有了。” 李水笑了:“你当真是去祭拜阿姐吗?我怎么感觉你专门是去给淳于越添堵的呢?” 李信哈哈大笑:“两者并不冲突嘛。” 李水笑了笑,然后面色有些严肃的说道:“其实我并不相信瓜皮是淳于越派来的,他不会做这么龌龊的事,也没必要为了一本书,败坏自己的人品。” “而瓜皮这家伙,同样不是我派去的。那么他到底是谁的人呢?这个躲在暗中的人,实在太可恶了。” 李信说道:“今夜我们要不要审问他一番?” 李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明天陛下恐怕会亲自审问瓜皮。若我们提前私下见他,难免惹人非议。” “谪仙和淳于越又杠上了。” 咸阳城中,不少人都在传播着这样的消息。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伙第一个反应是不以为然。 因为人人都知道,谪仙和李信是至交好友,而淳于越又是李信的姐丈。四舍五入,这两个人是亲戚,就算杠上了,又能怎么样? 但是传播消息的人又说,淳于越已经被谪仙气病了。 这样一来,大伙才稍微的认真了一点。不过,依然有点不以为然。 他们隐隐约约的,有自己的判断。觉得这个杠上了,未必是真的结仇了。 毕竟最近谪仙和淳于越经常就杠上了。一个说对方厚颜无耻,一个说对方是老古板。而且时不时就闹到内史府,对薄公堂。 不过……他们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说白了,更像是一家人吵架,而不是激烈的朝臣争斗,你死我活的那种。 但是紧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说,淳于越动了真怒,表示要在明天的朝议上,请陛下评评理,如果陛下评定他错了,他宁愿当场自杀。 如此一来,咸阳人才真正的重视起来了。他们隐隐约约觉得,这一次恐怕要动真格的了。 想要吃瓜的不仅有咸阳城的百姓,还有明天要上朝的朝臣。 他们第一次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参加朝议。 而李斯直接去了王绾府中,研究对策。 看样子淳于越和谪仙已经势成水火了。这一次,淳于越就算不死,也得恨死了谪仙。如此一来,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总之,咸阳城中,所有人都很忙碌。身份卑微的人,在等待明天的结果,听个稀罕就算了。而身在高位的人,则努力谋划,要利用这件事,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