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槐谷子的话,你也信? 李水对田敬说道:“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数日后,你全族要被发配到北方苦寒之地,做戍边小卒,抵御匈奴。” 田敬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李水干咳了一声,又说道:“幸好,我们几人继续替你求情。而陛下同样于心不忍,于是决定,把你留在咸阳。” 田敬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后怕的流下冷汗来。 李水一边抠指甲,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不过呢,留下来也不是没有代价,你族中女子,要入宫为宫婢。族中男子,要受腐刑为宫奴。” 田敬听到这里,万念俱灰,趴在地上,脑袋贴着冰冷的地砖,已经不想动弹了。 这时候,李水又说道:“幸好,我们几人又替你求情,而陛下也念你是初犯……” 田敬欲哭无泪:“谪仙,片刻之间,在下这心已经大起大落数次。现在胸口憋闷,心悸不止。在下已经被吓破胆了,实在是承受不住了。恳求谪仙,你就告诉我,陛下打算这么罚我吧,即便杀了我,我也认了。” 真的,现在真要杀了田敬,田敬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他实在受不了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了。 李水挠了挠头,说道:“那我就直说了。陛下的意思是,你交罚金吧。我们几个都帮你说清了,一人一万金。交完之后,免你的罪,你继续做你的豪强,锦衣玉食,高朋满座。陛下既往不咎。” 田敬听了这话,依然没有放心,提心吊胆的问道:“这……是最后的结果了?” 李水点了点头。 田敬又问:“交纳罚金,便没有别的事了?不需要服苦役,戍边关,受肉刑?” 李水淡淡的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啊。” 田敬连忙摇头。 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确定,自己这条命保下来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把心放进肚子里面了。然后他掰着手指头算道:“谪仙、李信将军、公子、公主、虞美人、乌交、司琴……总共是七个人。如此说来,在下要准备七万金。” 李水一听这话,一个大耳光甩过去,把好容易爬起来的田敬打得又躺在地上。 李水大喝:“放肆,陛下那一份,不用算了吗?” 田敬恍然大悟,捂着脸极为诚恳的道谢:“多谢谪仙提点,微谪仙,几乎误了大事啊。那我应该准备八万金。” 李水一脚踹过去:“朽木不可雕也。陛下是何等身份?金额能与我等一样吗?你凑个整,准备十万吧。” 田敬兴高采烈的爬起来,连连道谢:“多谢谪仙指点。谪仙为在下思虑的如此周到。我这心里面……如阳春三月一般温暖。” 李信看着田敬,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水派了两个小宦官,跟着田敬去家中取那十万金。而田敬一路上感恩戴德,喜滋滋的走了。 李水和李信看了看不远处的季明,笑眯眯的说道:“别来无恙啊,咱们聊聊?” 季明不由得胆颤,总觉得李水这笑容里面憋着坏,怕是要害人了。刚才已经敲诈了田敬十万金,现在会怎么对付自己? 季明想要找借口离开,但是被李水给拦住了。 好在这时候,掌刑官走过来,对季明说道:“陛下有令,季明引荐田敬失当。重责八十。” 季明顿时松了口气,对李水歉意的一笑:“奴婢要去领罚了,不能陪谪仙谈话了。恕罪,恕罪。” 随后,季明逃也似的走了,喜滋滋的去挨打了。 今天在宫中转了一圈,随便说了几句话,挣了十万钱。 李水表示:还算可以。 而全程旁观了这一幕的李信,觉得自己大半辈子都白活了。 两人闲着也是闲着,打算出宫回家。结果走到宫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 宫门外,高渐离正等在角落里面。他全身上下,无处不疼,看见李水出来了,虚弱的叫了一声:“谪仙。” 李水看了他一眼,纳闷的说道:“你还在这里?为何不逃走?” 高渐离气喘吁吁的说道:“受刑之后,自臀至股,没有一块好肉。痛不可当。在下想要离开,奈何寸步难行。” 李水有点无奈,指了指马车,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高渐离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艰难的爬上了马车,连连道谢。 李水没有和高渐离同乘,而是向车夫吩咐了几句,就和李信骑马走了。 马车摇摇晃晃,高渐离趴在上面,渐渐的一阵倦意袭来。昨天晚上他就没有睡觉,今天又入宫见皇帝,之后挨了一顿揍。精神一直紧绷绷的。现在终于松弛下来了,于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高渐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马车正停在一座豪宅跟前。 高渐离看了两眼,敬佩的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商君别院吗?” 赶车的车夫将他扶下来:“这不是商君别院,这是田敬的宅院。” 高渐离一听这话,又挣扎着向马车上爬过去:“错了,错了。在下要去商君别院,不是这里。” 车夫说道:“我家主人已经和田敬签订了文书,把你转手给他了。高先生放心,再过两个月,合约期满,你就是自由身了。” 高渐离努力的向马车里面爬,一边爬一边想:“再过两个月?自由身?我今天故意胡乱弹奏,害得田敬挨了一通毒打,方才出宫的时候,我还听到他对我咒骂不休。我若真的进了田宅,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啊。死在皇帝手中也就算了,死在这种人手中,岂能甘心?” 车夫把他拖下来,说道:“高先生,谪仙为人,最是言而有信,既然定了文书,就要照办。若你不肯进去,谪仙的脸面往哪放?” 高渐离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谪仙言而有信?谪仙要脸面? 他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对车夫说道:“田敬并不知道在下已经出宫了。更何况,他花大价钱将我请来,无非是为了献给皇帝。现在我对于田敬,已经没有用处了。只要我不出现,他不会寻找的。” “还请老兄将我带回商君别院,其中误会,我自会向谪仙解释。” 高渐离在宫外等候的时候就想好了,他现在无处可去。再有一时半刻,景绻就会收到消息,到那时候,岂能放过他? 需要他刺秦的时候,景绻会称呼他为先生,为义士,但是当他放弃刺秦的时候,景绻就会觉得他是叛徒,就会担心他吐露秘密。 叛徒的下场,能好的了吗? 即便景绻不杀他,咸阳城的权贵,有不少人也认识他。这些人很聪明,估计很快就能猜到他的身份,到那时候,如何自保? 因此,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商君别院。谪仙此人,权势熏天,胆大包天,而且无法无天。 之前明知道自己是反贼,为了赚钱,还把自己送进皇宫。刚才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却没有下手杀人。由此可见,谪仙是不打算杀自己的。 想到这里,高渐离就抓着马车,更加不想离开了。 车夫有点无奈,说道:“高先生,你这不是为难小人吗?小人只是个普通黔首,机缘巧合,因缘际会,这才做了匠户。好容易全家能吃饱饭了,你却又来害我。” 高渐离在身上摸了摸,拿出来了一些珠宝,塞进了车夫的怀里。 这些珠宝,还是那些权贵听曲时候的赏赐。 车夫掂了掂珠宝,心中暗喜,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那小人就冒死送高大人一趟吧。” 到了商君别院之后,守门人牛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跟高渐离要十万钱的门票钱。 高渐离用珠宝抵账。 牛犊收了珠宝,就满意的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