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闹,王氏和陈俊一家都不敢出门了,陈鸢重新坐回炭火边上,把先前埋进去的土豆和红薯都弄出来,剥给子乾和冬儿吃。 刘淑芬怕王氏受了惊,也跟进去上屋去看王淑芬了。 陈林一家干站在那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也重新坐回地上。 这儿的习俗是每家必须有一个人守着炭火过夜,不能让炭火熄灭,时辰还早,孩子们还不想睡,就只能坐在炭火上守夜了。 在炭火里烤出来的红薯和现代电烤不同,沁入了木材炭火的香味,把外皮一剥,香味四溢。红薯果肉金灿灿的,香的人流口水。 陈鸢剥了两个给子乾和冬儿,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 常氏往陈鸢跟前凑了凑,小声问陈鸢:“大丫,刚才那咋回事?真不是你?” 陈鸢咬着红薯,疑惑地看着常氏:“啥?我不是一直举着手吗?你们不都看见了?” 常氏无语,这丫头鬼灵精的厉害,她要装傻,谁也拿她没办法。 冬儿扯着陈鸢继续讲故事,陈鸢没办法,便又把以往给他们讲的西游记拿出来给他们讲。陈鸢不得不佩服中国古代人民的幻想能力,这一个西游记的故事,够她吹嘘好几年了。 这么天马行空的幻想故事,跌宕起伏的情节,不光几个孩子,连大人们也听的十分入神。 “你别出去,锦玉,你出去干啥?”陈俊的屋里发出一阵骚动。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陈锦玉站在门口,朝着外边看了一眼,甩开赵氏拉着他的手,将门关上。 他一声不吭,径直走到陈鸢姐弟身边坐下,盯着炭火堆发呆,捡了一根木棍,无意识地在炭火里戳着。 陈鸢也没驱赶他,还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个红薯推到他面前。 陈锦玉看了一眼,捡起来,慢慢地剥着,听着陈鸢继续讲西游记。 陈鸢看的出来,陈锦玉是个正直的好孩子,他爹娘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他变得十分沉默。沉默是好的,说明在深思,在判断对错,比那只知道为了自己着想的陈俊夫妇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上屋的门也开了,刘淑芬从里边出来,拿着一个钱袋:“老姨让我把压岁钱儿给几个孩子发咯。”说着伸手去布袋里抓了一下,往陈素素手里放了两个。 三文钱太少了,可孩子们就喜欢这个,陈素素抓着钱,还是露出个笑容。 发到陈锦玉的时候,陈鸢看到刘淑芬拿的是五个钱,一放到陈锦玉手里,刘淑芬就使劲地抓住陈锦玉的手,让他握成拳头,别人便看不见他到底拿了几个。 陈鸢眼尖,早就看见了,不过也没出声音。 陈锦荣也一样是五个,看来重男轻女是王氏的固定思想。 刘淑芬又往袋子里摸,抓出来一把,给了子乾两个,冬儿两个,到了陈鸢这里只有一个。 陈鸢用手掂了掂那一文钱,放进冬儿手里:“冬儿,姐已经大了,不用压岁钱了。” 刘淑芬见陈鸢似笑非笑的表情,尴尬地笑了笑:“大丫,你奶她……” 陈鸢摆摆手:“无妨,我家孩子多,三个加起来顶人家一个,够了。”只给她一个,这是摆明了在侮辱她呢。 她这样说,刘淑芬就知道她刚才已经看到自己给陈锦玉的数了,不由得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局促地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王氏不自己来,全推给她,她也很尴尬。 等到刘淑芬进去,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常氏推了推陈林,陈林回过神来,起身也掏了几个钱,给每个孩子平均分了各两个:“孩子们,别嫌少,这是我给你们的压岁钱儿,保你们岁岁平安。锦玉和锦荣,明年童试能一举成功,考个秀才,让咱们陈家高兴高兴!” 陈锦玉十分懂理,起身接了,说了声谢。 老大家也分了压岁钱,都是两文,虽然不多,孩子们一年到头手里边难有点零花钱,高兴的不得了。 “不早了,大嫂,子兰,你们带孩子回去睡吧,我和我大哥守着就成。”陈林看陈素素和冬儿他们打哈欠不止,就让他们回去睡。 本来陈鸢也不打算守岁,就背了昏昏欲睡的冬儿,拉上子乾准备回去睡。 没走两下,前边让人堵住了,陈鸢一抬头,瞧见是陈锦玉。 陈锦玉看着陈鸢,眼神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半天才忽然说了句:“大丫姐,对不起,下午是我弟不对,差点把冬儿炸伤了。” 陈鸢用手扶了扶后背上的冬儿,笑道:“没事,小孩子吵架。” 陈锦玉嗯了一声,垂着头让开路。 弟弟和父母犯的错,反倒要一个孩子来道歉,陈俊这一家子,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回了屋子,陈鸢把冬儿和子乾安顿睡下,把他俩明天要换的新衣裳整整齐齐地摆在他们枕头边上。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小包,各捡出十文钱给他俩压在枕头底下。 冬儿抱着枕头,看着陈鸢把核桃、红枣、糖和钱都压在自己枕头底下,兴奋地一边数一边问:“姐,为啥要放这么多好吃的?” 陈鸢捏着他的脸蛋,眨眨眼:“咱们不用别人给压岁钱儿,姐有,姐给你们最多的。其他好吃的是让你们乖乖的,明年吃好的喝好的。” 冬儿一脸小地主的嘴脸,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才安心地把枕头压在上边,钻进被窝。 陈鸢自己洗漱了一下,也跟着躺进被窝里。 熄了灯,陈鸢却是不着了。 冬儿在睡梦中砸吧着嘴巴,过了一会,忽然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陈鸢知道,子乾没睡,但是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子乾说:“姐,咱们去给爹娘上坟吧?已经一年没去过了,我都快想不起爹娘的样子了。” 陈鸢嗯了一声:“过了年咱们就去。” “姐,你说爹娘不在了以后会去哪呢?是不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子乾平躺着,看着黑漆漆的屋顶。 陈鸢想了想自己,一个死了的人重生在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另外一具驱壳之中。也许,他们也会吧:“可能会吧。” 子乾侧着身子,转向陈鸢:“姐,你对我们真好。” 陈鸢笑了,摸摸他的头。我愿把这世上最好的给你们,因为你们是我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