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灾民慢慢散开，牛继宗来到王卓身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公子，赈灾粮换麸糠，挣不了几个钱，你何必费这事？”　　 王卓淡淡道：　　 “我倒想省事，你们能让我省心？”　　 “到时候我走了，赈灾粮势必发不到灾民手上。”　　 “届时，他们再闹一次，谁来保你，指望那群废物？”　　 闻言，牛继宗一脸感激，彻底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我就说嘛，公子怎么可能去帮助这些刁民。　　 原来是在变相保护我们。　　 公子果然是自己人。　　 ………　　 破晓。　　 东郊庄园。　　 薛蟠按照王卓指示，将250万石麸糠，全部送给前来的灾民。　　 “哎，本以为会赚笔大钱，没想到亏得连里裤都不剩。”　　 “白送，为何要白送？”　　 “有钱不赚，真是……”　　 话到嘴边，又急忙咽了下去。　　 只见，远处，王卓一行人正骑马走来。　　 薛蟠憨憨一笑，摸着他仅剩的右耳，迎了上去：　　 “公子，我已经按你的吩咐，将麸糠发了下去。”　　 “现在，他们正在装车。”　　 王卓点了点头，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递给了他：　　 “这次没让你赚着钱，这十万两给你，另外，买麸糠剩下的钱，也归你，就当是你撕毁香菱卖身契的补偿。”　　 原本，王卓想通过卖麸糠掩人耳目。　　 但后来一想，对于他这种财力，根本看不上这钱。　　 靠这点麸糠挣钱，反而会画蛇添足，露出马脚。　　 薛蟠从王卓手上接过银票，不停地感谢，恨不得把毕生所学的感谢语全部用上。　　 这次，他算是赚了大钱。　　 终于可以在外人面前扬眉吐气。　　 至于香菱，从昨年便跟着宝钗，王卓不提，他都快忘了。　　 远处，洪尘见到王卓，正要过来向他道谢，却见他勒着马缰，掉头走了。　　 “他好像看了我一眼。”　　 看着王卓远去的背影，洪尘喃喃道。　　 回去的路上，王卓让无面人去把时常叫来，他要问时常一些事。　　 待一行人回到王府，时常已经到了。　　 王卓直截了当问道：　　 “时大人，我现在还拿不准都指挥同知杨达的底细。”　　 “你给我说说，从我第一次去汝宁府开始，杨达与其他两位大人的对话，以及这段时间调兵遣将的情况。”　　 时常抿了口茶，然后将杨达与朱客、关鹏的冲突，以及对王卓的辱骂一一道来。　　 并说道：　　 “这批灾民进城时，杨达就在城墙上。”　　 “他调集自己的三千亲信，早早埋伏在东城门两边的街道。”　　 “见进城灾民并没有骚扰沿街百姓，便按兵不动，任由灾民进城。”　　 “得知灾民在抢劫大户时，他率兵前去，也只是装装样子。”　　 王卓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劳时大人了。”　　 他在给洪尘帮助时，也派人暗中给杨达透露了消息。　　 他对杨达早有了解，这一次，只是验证一下心中的判断。　　 即便判断错误，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真刀真枪检验一下洪尘的领军能力。　　 至于灾民的生死，他只能抓大放下，让一部分人牺牲。　　 听到王卓的感谢，时常知道，这话的潜台词是让他走。　　 然而，他没有走，而是看向昭阳公主，欲言又止。　　 昭阳公主知道他想问她身上的伤情，依靠在椅背上，语带困倦道：　　 “我的事，你不用管。”　　 “我出了事，自然有人担责！”　　 说着，故意拿眼看向王卓。　　 不料，半路杀出一个惜春，故意站在两人中间捣蛋。　　 昭阳公主微微一笑：　　 “你真成了他的小迷妹了。”　　 说着，起身拉着惜春一起，睡觉去了。　　 她实在困得不行，眼皮都在不停打架。　　 好在惜春现在和她同住在洛带阁，回去还能有个伴。　　 不然，真担心她半路靠着墙睡着了。　　 ………　　 王卓回到自己房间，并没有着急睡，而是让丫鬟磨墨。　　 在丫鬟磨墨期间，他将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在脑海里复盘了一遍。　　 待丫鬟磨好墨，铺好信纸，王卓便提笔蘸墨，开始给贞武帝写第二封密信。　　 ……　　 皇上，近两年河南赈灾，毫无效果。　　 河南南部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每月调拨下来的赈灾粮，只养肥了贪官污吏和一众大户，百姓连水粥都只能三天喝上一碗。　　 经查，左布政使聂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人系太上皇一派。　　 右布政使钱鹏程虽也有责任，但终归是孤掌难鸣，可以理解。　　 我建议，以聂坤赈灾不利、引发农民起义为名，将他革职查办。　　 让右布政使钱鹏程代行左布政使之职。　　 汝宁府府尹费罗，是一为国为民、效忠朝廷，有能力的好官。　　 建议将其擢升为右布政使，可先让其代行。　　 待时机成熟，和钱鹏程一起正式任命。　　 另外，据公主说，朝廷每月调拨的赈灾粮有91万石，但实际调拨到河南的只有70万石。　　 据聂坤所说，那21万石都系户部所贪。　　 还说历来赈灾都有个规矩，户部抽掉两成，才肯好好办事。　　 ……　　 按察使金锞成和副使林萍之都是太上皇一派的人，得找个时机，找个由头将两人换掉。　　 ……　　 都指挥使朱客、都指挥同知关鹏也是太上皇的人。　　 另一个都指挥同知杨达效忠朝廷，是个有能力的武官。　　 建议在合适的时机，找个由头将朱客、关鹏撤了，让杨达顶上。　　 另外，我故意煽动的农民起义，还顺带检验了河南的各个卫所。　　 他们的反应堪称糟糕。　　 面对刚形成气候的灾民起义军，我在暗中只给了灾民一点点指引，他们就找不着北，摸不清方向。　　 ……　　 皇上，这次，我合计宰了河南大户2254万两白银。　　 河南地处中原，大户就是有钱，宰他们两千多万两，都没人找我卖地。　　 不过，借这次灾民起义，也杀了不少大户。　　 我已经给左布政使聂坤打好招呼，让他把这些地都过户给我。　　 所以，皇上，待这些土地过完户，再处理他。　　 另外，我听牛继宗说，八公中除了宁荣二公的后人，以及一些侯爵的后人，都被允许回到原籍。　　 他们回来，更加有利于将太上皇一派的人拧成一股绳。　　 皇上，我知道，您既然同意，一定有后手。　　 但麻烦您以后有什么决策，若会影响到我的行动，事先告诉我一声。　　 我可不敢让昭阳公主有一点闪失。　　 皇上，事先说好，我担不起这责。　　 刚写完这两句，王卓便觉不妥，立马将其涂抹。　　 随后，又接着写道：　　 鉴于这次河南赈灾的效果，我有一个想法。　　 ……　　 刚要落笔，王卓又觉得不妥，立马划掉。　　 眼看密信上被连续划了两道，考虑到这是给贞武帝的密信，涂抹会有犯上的嫌疑。　　 加上贞武帝猜忌心重，惟恐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王卓只能将之前的内容重抄一份。　　 待写好密信，天已大亮。　　 丫鬟来问是否洗漱、吃早饭。　　 王卓打起精神摇了摇头。　　 然后，叫来无面人，让其将信送到宫中，便睡下了。　　 直到午饭时分，昭阳公主逮着机会来吵他起床，他才睡眼惺忪的醒来。　　 一行人吃过午饭，便出发前往南直隶。　　 与此同时，牛继宗的一封密信，也正快马加鞭送往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