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是人,就有软肋
养心殿。 龙禁尉头领时常汇报道:“皇上,公子的人把北静王私调的1100个兵全杀了。” 贞武帝一面埋头批着奏折,一面道:“公子用了多少人?伤亡几何?” 身型瘦削的时常,刚毅的脸上仍觉得不可思议:“回皇上,公子府邸用了多少人不清楚,只知道外面用了11个无面人。” “这11人一共杀了700个兵,其中包括100个弓箭手。” 说着,顿了顿道:“而这11人无一人受伤。” 闻言,贞武帝放下手上的朱笔,复述道:“11个无面人杀700人,无一人受伤。” “这战力……” 剩下的话,贞武帝没说,而是话锋一转,问道:“让你打探这些无面人的消息,进展如何?” 时常道:“回皇上,属下无能,还没探得一点消息,前儿派了两个人潜入公子府邸,当日便没了讯息。” “翌日一早,两人的尸首便挂在了死牢门口。” 死牢是龙禁尉羁押犯人的地方。 而龙禁尉,几年前,皇上根据王卓的建议做了调整。 现如今,其职能相当于明朝的锦衣卫。 贞武帝听到时常的汇报,脸色变得威严起来:“你是说公子已经知道龙禁尉在暗中查他!” 眼神里透着狠辣的时常,此时也低着头,不自觉拿眼睛偷瞄了一眼贞武帝,而后才战战兢兢回道:“大抵是知道的。” 贞武帝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我在查他,这几次谈话,都不曾袒露…他是在维护我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还是不再信任我了…… 很早,王卓便给贞武帝汇报过暗客组织的情况,总共就25人。 而且承诺,暗客组织永远只会有25人,除非有人身死,才会新增人员。 贞武帝知道暗客组织有25人,但这25人的信息,一概不知。 这是王卓唯一一次向他请求不报的事,也得到了他的允许,并约定以后不会再过问此事。 但因这25人获取情报的能力实在太过厉害,而且个个在武学上的造诣都极高。 加之个个身材相差不大,又都身着黑色斗篷,戴着相同的黑皮面具,连所用的兵器都是一模一样的剑。 是不是25人?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王卓又为何要隐瞒这些人的信息? 贞武帝一直在怀疑。 俗话说,恐惧来源于未知。 正因如此,贞武帝才让龙禁尉去暗查。 但现在既然被王卓发现,他作为一国之君,自然应该遵守当初和王卓的约定。 于是,下令时常以后不许再查此事。 时常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正因找不到解决办法,才迟迟不敢向贞武帝汇报。 忽然,耳边又传来了贞武帝的声音:“让龙禁尉去查一查府尹和那佥事,再整理出一份卷宗送给忠顺王。” 时常脱口而出:“北静王呢?” 贞武帝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你在教我做事?” “奴才不敢。”时常低伏着脑袋,倒退而去。 他知道,贞武帝查府尹和佥事,是在给王卓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再由忠顺王来发声。 毕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没个交待说不过去。 但他不明白,为何贞武帝不趁这大好机会,拿下北静王。 ……… 东宫。 飘飞的绸缎下,传来阵阵麝香。 北静王立于堂下,恭敬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在那飘飞的绸缎下,坐着一身着道袍的老者,看不清面容,只能约莫看见他正在打坐。 而他所坐的地上,隐约能看见一个八卦阵。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上皇。 十三年前,将死之时,传位于当今皇帝贞武帝。 然而,诏书颁布没多久,有人送来了一枚金丹。 太上皇服下金丹后,身体竟然有了康复的迹象。 百日后,身体彻底康复。 然而,康复后,他没有选择继续做皇帝,而是传位给了贞武帝,并助其登基。 自己则一心求道修仙,说是要追随始皇的脚步,问道长生。 太上皇让位后,便居住在东宫,并将东宫作为他的修仙福地。 十三年,不曾踏出东宫一步。 又因贞武帝素来以孝著称,所以,迟迟没有立太子,仍让太上皇住在东宫。 而对于太上皇的“请求”,贞武帝也几乎是有求必应。 忽然,绸缎下传来太上皇的声音,轻飘飘的,宛如从缥缈的仙宫传来:“方才你说,你和那王卓争块地,败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北静王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上皇道:“上次你说刺杀他也败了,还被他在荣国府羞辱?” 北静王再次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上皇又道:“那你为何不换个思路?” 闻言,北静王心里一震:“换个思路,太上皇,您的意思是让我拉拢王卓?” “正是。” 北静王思忖了一会儿,不解道:“可他是忠顺王的人,而且,我现在与他不共戴天。” 太上皇缥缈的声音传来:“水溶啊,多向你父亲学学,天底下那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是立场不同,利益冲突罢了。” “换个角度,敌人亦可是朋友,而朋友也可以是敌人。” 北静王沉思了一会儿,道:“太上皇,水溶道理明白,只是不知那角度在何处?” 太上皇道:“是人,就有软肋,找到他的软肋,立场可变,利益亦可共享。” “他的软肋?”北静王沉思后道,“王卓这狗贼阴晴不定,极为善变,为人处事,难以琢磨!” “他不仅广结三教九流之士,连朝中的许多大臣都常常奉他为座上宾,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些我们的人。” 太上皇缥缈的声音再次传来:“水溶啊,朝中的大臣为何要与他相交,他们能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他又能从朝中大臣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北静王道:“权、钱…欲望都有。” 太上皇击了一下缶,声音紧随铿锵的缶声而来:“归根结底,就是利益交换。” 北静王若有所悟,但仍不知拿什么与王卓交换:“太上皇,可他不缺权、不缺钱…连女人也不缺。” 太上皇道:“是吗?你再想想?他是如何玩转权力的?” 北静王恍然大悟道:“钱!他用钱贿赂百官,打通三教九流,再用这些人手上的权力去帮他赚更多的钱!” “太上皇,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能给他提供便利,让他能赚到钱,他便可以为我们所用?” 太上皇道:“正是。” 北静王眉头微微一皱:“太上皇,可是我和他现在闹得不死不休,没法破冰。” 太上皇缥缈的声音传来:“我看你是舍不得,他既然看上了你的妃子,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直接送给他。” 闻言,北静王一脸痛苦,虽说他因静王妃喜欢上了王卓,十分愤怒,甚至还破天荒对她动了粗。 但让他将静王妃拱手送给王卓,他做不到啊! 那可是他最爱的人啊! 北静王正纠结,忽闻得太上皇道:“水溶啊,色字头上一把刀,欲成大事者,非斩此欲不可。” “这点你得向皇上学学,你看他这么多年,拢共就四个女人。” “四个女人中,有三个还是我当年硬塞于他。”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唯独倾慕皇后,只和皇后育有三儿四女,其余三人,宫里的谣传想必你也听过。” 北静王知道,太上皇口中的谣传是指,皇上至今都未临幸过吴贵妃、元妃、周贵人。 太上皇接着道:“远的,还有始皇帝,他又何曾迷恋过温柔乡。” “是人,时间、精力皆有定数,流连于胭脂水粉之间,何以治国平天下。” 北静王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狠下心道:“可我现在将王妃送与他,一则,无法启齿;二则,显得唐突。” 太上皇道:“所言极是,送也得找对时机,即便是破冰也不急于一时,待到机会到来,这便是破冰之法。” 北静王点了点头,正要告退,忽又想起一事:“太上皇,进来宁荣二府,特别是荣国府经济凋敝,是否要出手相助?” 太上皇缥缈的声音传来:“不必,只有宁荣二府衰败,他们先祖的门生故交,或许能从中立向我们倾斜。” “记住,人性慕强怜弱!” “只有宁荣二府走到人见人怜的地步,他们先祖的门生故交,才可能放弃原则帮他们一把。” “那时,他们的利用价值才能发挥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