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故,设计完毕全部图纸、并试验新方案大获成功的赵旻,干劲儿变得更足。 在明确各项施工工序之后,其人在中军帐内,唤来司隶校尉钟繇,原河东太守、现京兆虎牙都尉(西汉初置,后取消,东汉汉安帝刘祜复置,为京兆尹佐2官,亦为两千石)钟敏,以及3辅长官韩浩、苏则及仓慈。 “诸君,而今白公渠修缮之事初步成形,我已知应如何缩短工期,然则…我尚有数桩事需诸君为我办理。” 钟繇、钟敏父子,以及韩浩、苏则、仓慈3人当即躬身行礼。 “主公但有所命,某等无不遵从!” 赵旻含笑颔首后,取来厚厚1摞上等竹纸…也就是白公渠的设计图纸。 显而易见,这些图纸就是赵旻这些天伏案疾书的劳动成果。 见众人有些不明所以,赵旻笑着向众人解释道。 “此乃引水闸、节制闸、退水闸、泄水闸等闸门,以及手摇式起重机之图纸。 有劳诸君尽速为我备齐图中所绘金木之材,此外,我尚需大量铁匠、木匠,亦有劳诸君尽速为我征募,多多益善! 事关白公渠、郑国渠之修缮进度,可谓十万火急!还望诸君于3日内备齐我1应所需!” 钟繇、钟敏父子,及韩浩、苏则、仓慈3人闻言同时1凛。 此5人为何同时1凛? 因为此事,实则是赵旻对其5人之严峻考验! 这里需注意极为关键的1点: 汉末群雄相争,明线是军阀割据;暗线则是“武人新贵”与“地方耆旧”的博弈制衡。 换言之,自西汉末期以来逐渐壮大的“门阀政治”(王莽即其中代表者),是新兴地主武装(包括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在内)绕不开的死结。 此事,恰如冰川下汹涌之暗流。 新兴武人与州郡豪强间的博弈,是贯穿东汉3国南北朝的主旋律。 自东汉中后期,至汉末3国有1个极普遍现象: 郡守名为长官,却往往“位在备员”、“清谈长啸”; 而在州郡操弄实权者,实则是别驾从事、治中从事、功曹等本州郡豪强。 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亦委功曹岑晊。2郡又为谣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 摘自《后汉书卷6十7之党锢列传》 翻译1下,即汝南太守宗资、南阳太守成瑨,每日无所事事,实权被把持在功曹等高级郡吏手中。 以至于歌谣中,将功曹称为“真太守”。 1言蔽之: 汉末郡吏已经形成世袭制。“人才选拔池”,也就是东汉察举制,被州、郡、县的地方士族豪强牢牢把持。 而汉末丧乱之际,因秩序大乱,新兴武人或挟持天子、或自立门户,导致旧秩序中的门阀失去了操纵选举的权力,不得不托庇于武人集团。 而新兴武人势力,因“知识垄断”的客观情况,又不得不利用门阀的才干技能。 在此背景下,便有了各式各样的博弈: 有些新兴武人,重用底层之人,却对士人豪族竭力打压、甚至是大4杀戮。 陶谦滥杀士人,“刑政失和,良善多被其(陶谦)害,(徐州)由是渐乱。” 最终,陶谦病逝、徐州易主,其2子终不能出仕。 公孙瓒则因“母贱”而不得发迹,故掌权后对州郡豪强疯狂打压,其人偏执狭隘、士民寒心。 “(瓒)统内外,衣冠子弟有才秀者,必抑使困在穷苦之地。” “瓒遂骄矜,记过忘善,多所贼害。” 公孙瓒比陶谦的下场更惨。 另外1些诸侯,则对对地方门阀“以宽济宽”,甚至是骄纵无度。 袁绍“袁氏政宽,在职势者多畜聚。太祖破邺,籍没审配等家财物赀以万数。” 历史上袁绍官渡之战后始终愤愤不平,终究还是郁郁而终。 刘璋干脆对巴蜀士人骄纵无度,以至于其人被巴蜀士人架空、甚至是出卖给刘备。 有这些人的惨痛教训在前,赵旻便总结出来1条经验: 对待士族豪族,既不可1味打压,亦不可1味骄纵; 对待士族豪族,应先融入其圈子,成为士族1员,再慢慢消除士族的“知识垄断”优势,最终… 跨过门阀当政的“中古时期”,直接跃入“科举取士”、“寒门出贵子”、“取才不取第”的“近古时期”。 惟其如此,赵旻方可跨越,那长达2百9十年之久(西历291年8王之乱至581年杨坚建隋)的黑暗乱世。 在此背景之下,赵旻的“3学制”应运而生。 现如今,赵旻的改制,至少在京畿地区的颖川、陈留、南阳3郡较为成功。 3郡县学、郡学之中,“庶族”、“单家”、“寒门”等“9品官人法”中下3品之地主子弟,比例已逾8成,甚至屯田农户之子弟,比例亦可达近半成。 综上所述,赵旻如今提出的“3日内备齐1应所需”之事… 实则便是在考验司隶校尉钟繇及3辅之长官,对3辅之士族、豪族的驾驭、控制能力,而今究竟如何? 因为,3日内征调如此大量人力物力,若无关中3辅之士民上下1心、鼎力相助,卫府绝无可能办到! 以是故,此5人方才同时1凛。 但旋即… 出身于右扶风士族之家的苏则,以及出身于河内郡豪族之家的韩浩,便同时向赵旻躬身行礼。 2人对视1眼,韩浩示意苏则向赵旻解释此事。 苏则便不再犹豫。 “主公,实不相瞒,3辅之地,在兴平年间大旱之时,诸望族竞相流亡外州。其众或经右扶风大散关流亡益州,或经弘农郡武关流亡荆州。 便是某家…亦因避关中贼兵之故,而流亡于凉州北地郡、隐居太白山中。” 右扶风人苏则,说的是兴平年间(西历194至195年)关中那场大饥荒。 彼时,“人相残食,斗米数十金”。而且… 《魏书十8之阎温传》末尾,引注了《魏略勇侠篇》。 其中京兆郡鲍出的故事,清晰反映了3辅地区当时究竟有多恐怖: 成群的“食人狂魔”;百十人结队而行,以绳索贯人手掌,牵去烹杀。 此段记载,读之使人心惊胆战。 初等到家,而“啖人贼”数十人已略其母,以绳贯其手掌,驱去。初等怖恐,不敢追逐。 摘自京兆尹人鱼豢《魏略之鲍出传》 当时的3辅,无异于人间地狱,故大量人户奔走,东入南阳、南入汉中、益州。 从《后汉书》与《3国志》中的《刘表传》、《刘焉传》中,可以发现大量3辅流民的记载,这些流民甚至还被益州牧刘焉父子改编为“东州兵”。 流亡益州的法正、孟达2人,便是在彼时抵达的益州蜀郡。 后来发生之事是… “万幸主公于官渡之战时先诛关中8贼,复护卫数十万流民平安返乡,关中方才初步恢复元气。” 苏则说的是,3年前赵旻趁袁、曹官渡之战时,入关中诛除杨秋、程银、李堪、侯选等等8个食人狂魔之首(此事详见前文)… 并先后劝说段煨、马腾2人,归顺朝廷、妥善安置关中流民返乡之事。 数十万寓居荆州、益州、凉州的流民回迁关中,极大地改变了各地的人口构成。 彼时,刘表、刘璋及韩遂治下的人口遭到极大削弱;而关中人口,则得以迅速且大量补充。 此后,顺理成章地,赵旻先后收回了益州、凉州并且削弱了刘表实力。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屩,草屦也。出行着之,屩屩轻便,因以为名也。--《释名》 粗者,麻枲杂履之名也。南楚、江、淮之间,通谓之粗。--颜师古注《急就篇》 以农业文明的生产力来看,普及草鞋已然不易,布袜就更别想了。在赤足的情况下,如果上半身负重过大(披甲),无疑会加速对草鞋的损耗,甚至有可能磨损脚掌、导致感染死亡甚至爆发瘟疫。 更为不幸的是,在当时的生产力限制下,即使披甲,也不是每个士兵都能做到的。 钢铁是古代的军用物资,手工打制的盔甲则更加稀缺;不可能浪费在“羸兵”或“弱卒”身上。绝大多数兵士,连负重的机会都不会有,就是穿1身粗麻编织的戎服(即军装),被送到前线当炮灰。 棉花传入我国,在宋代以后。3国时代军民百姓的服装,就是麻制粗衣。春冬穿“夹衣”(内填绒絮),夏秋穿“单衣”;凛冬来临之际,条件差的只能等死,条件好的裹个破羊裘,不仅硬如毡垫,防寒效果也乏善可陈。 东汉时并州5原(今内蒙包头、吕布老家)土地贫瘠,人户穷困。百姓别说皮裘,连夹衣都没有,冬天裸身伏在草堆里御寒,见人则“裹草而出”。 5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织绩。民冬月无衣,积细草而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后汉书崔寔传》 因此古代1到冬天就大量减丁,战乱时期更是如此。东汉鼎盛时,全国人口5千余万,3国结束时,全国人口不足1千万。可见乱世对生命的摧残。 3国时代行军不披甲,确有其不得已。 1方面来自“甲胄的重量”与“体能的分配”,另1方面,就是减少对鞋袜的损耗。实际绝大多数兵士都是步卒,靠双腿支撑机动性,在恶劣的饮食供给下,体能本就存在问题。 古代骑兵相当于现代的装甲部队,人人百里挑1(见《曹纯传》),不仅高大魁梧,还可以经常享受肉食(见《张辽传》)。因此具装骑兵,也就成为左右战场胜负的决定性力量。 (曹)纯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王沈《魏书》 (张)辽夜募敢从之士,得8百人,椎牛飨将士,明日大战。--《魏书张辽传》 比如白狼山之战(207),曹操“卒与虏遇”,在“被甲者少、辎重在后”的情况下,张辽与曹纯的突击部队,依然可以大4冲杀。很明显,他们的部队1定是具装骑兵师,否则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乌丸这种游牧民族。 曹纯麾下的“虎豹骑”,翻译过来,其实就是重装骑兵部队。 骑兵有骑乘(通常1人不止1马),体能消耗大大降低,自然可以长期披甲。步兵靠双腿,因此连刀杖都得放在辎重车里。 如果还原彼时的行军状况,骑兵与步兵应当是大相径庭: 骑兵依然顶盔掼甲、光彩照人;步兵则面有菜色,穿着单衣空手走路,看上去与逃难无异。 这也能侧面解释,为何高顺“陷阵营”的7百步卒,因为“铠甲斗具精良”,便能威震天下。因为同时代的大部分步兵,都羸弱不堪。 (高顺)所将7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陈营。--《英雄记》 古代的步卒,本就先天不足(选拔标准低),再加上后天失调(饮食供应差),如果披甲行军,只怕撑不到前线便集体缴枪了。 虽然战场危机4伏,军士却不得不“人甲分置”。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