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略顿了顿后,朗声道。 “我等当务之急,乃为天子收回荆州!” 赵旻此言一出,除已知此事的少数几人之外,卫府登时一片哗然。 原因很简单… 这些熟知赵旻性格之人,通过此事敏锐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赵旻即将要一统天下! 赵旻这个苟哥是不可能公开与天下诸侯叫板,但话说回来,不叫的狗…它是真咬人啊…虽然这个比喻… 实际上还是挺恰当的。苟哥确实是真的狗! 咳咳…言归正传。 荆州代表的意义,非止卫府众人心知肚明,便连当今天下任何一名士人,都对此有自己的理解… 前文已多次提及荆州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此处便不再赘述。 此处仅举一个例子: 无论是孙权一方鲁肃的“榻上策”,还是刘备一方诸葛亮的“隆中对”,都强调了荆州的重要性! 至于曹操一方的大策… 当然不是那犹如著名秽史、卖主求荣之狗贼王沈一般的可耻教授所言,由郭嘉提出… 曹操一方的大策,实际上是由陈留人毛玠毛孝先所提出。 荀白嫖…啊呸!荀彧心念汉室,不可能向曹操提出类似“榻上策”、“隆中对”这等分裂天下、祸乱天下之策。 但话说回来,荀彧同样深知荆州的重要性。 因此,赵旻既然提到“为天子”收复荆州,那么… 不言而喻,赵旻已经下定决心,要正式踏出彻底终结此乱世的第一步。 于是乎,卫府长史、也就是赵旻的丞相董昭起身作揖道。 “主公,此事关乎卫府来年之战略目标,愚以为,主公应召回卫府众精兵强将之后,再行商议此事。” 董昭同样是个苟哥… 荆州地理位置固然极为重要,但与之相对应的是: 荆州同时也是四战之地! 赵旻占荆州或许不难,守荆州却同样极为不易。 荆州桂阳郡为刘备地盘,荆州江夏郡东侧便是会稽郡、庐江郡。 换言之,赵旻若要彻底占据荆州,便绕不开刘备与孙权。 综上所述,董昭隐含的意思颇为老成持重: 主公若要占据荆州,便需先考虑如何稳守荆州! 故主公应先召回分散于各地的精兵强将再说。 反正袁绍在一两年之内不大可能再进犯中原,卫府无需再担心北方的威胁。 最懂苟哥的,当然还是苟哥。 所以赵旻秒懂。 这个小苟哥对董昭那个老苟哥呵呵一笑。 “公仁公当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袁绍虽有止息兵戈之意,然而公孙度犹不死心也!是故,袁绍未来两年绝对无暇再南犯中原。 是故,我便依公仁公之言,有劳公仁公、仲德公、公达先生代我召回诸君!” 总感觉此番远征意犹未尽的马超,当即站了起来。 “主公勿忧,仅俺马孟起一人,便足以抵挡关云长、张翼德!” 苟哥心中偷笑:小马哥你少吹牛!你最多与关、张其中之一打成平手,以一敌二?呵呵! 你可知关、张二人这一身武艺是如何练出来的?那可当真是无数次出生入死、险死还生练出来的! 心中作是念,苟哥面上却露出欣慰之笑,温言勉励小马哥。 “孟起有英布之勇,足以匹敌关张二人,来年我必有重用!孟起且安坐!” 苟哥画饼画得丝毫不着痕迹,于是小马哥得意洋洋坐下。 苟哥赵旻复又看向被其人点到名字的三人。 董昭,以及随赵旻一同返回许都的程昱、荀攸同时起身、行礼、并领命。 赵旻抱拳还礼后,同样示意三人安坐。 这时… 赵旻再次极为正式地向卫府一众臣属介绍了挖自孙权的太史慈、周瑜,以及挖自刘备的黄忠、文聘这四人。 这四人…准确来说是黄忠、文聘二人简单进行自我介绍之后,赵旻看向文聘。 苟哥突然问道。 “仲业,五溪蛮若骤然自武陵郡郡治临沅县出兵,至南郡郡治江陵城需几日?” 临沅县便是后世常德市,江陵县则是后世荆州市。 这两地直线距离仅有三百余里。 卫府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文聘却不假思索。 “回主公,六日足矣!” 赵旻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咋舌不已。 五溪蛮都是赤足的。 对于此点,旁人不知,但赵旻又岂能不知? 赤足的五溪蛮人,六日可急行军三百余里?还都是山路?若他们穿上鞋呢? 乖乖! 这不就是无当飞军? 于是苟哥笑着颔首:“甚善!诸君请安坐!” 苟哥心中已暗暗打定了主意。 待明年开春、荆州春耕之后,赵旻一定要给刘表、荆州豪族一个天大的惊喜。 至此,卫府本次非正式议事基本宣告结束。 众人遂专心享用美食,留守许都及驻守徐州之人,则向此番随赵旻远征之人询问远征之详情。 太史慈、周瑜一面享用着麻辣鲜香的小火锅,一面支棱起来耳朵仔细倾听远征之人的讲述。 而黄忠、文聘二人,则因听得过于入神,而忘了动箸,任由其二人面前的小火锅“咕嘟咕嘟”沸腾飘香。 就在卫府众人听到在乌孙国,赵旻率军化被动为主动、搜索伏兵踪迹之时… 赵旻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打断了众人的讲述。 黄忠、文聘二人新降,赵旻还不愿这二人知道太多隐秘之事。 赵旻呵呵一笑。 “诸君,此事涉及卫府远征之隐秘,不可再继续谈论,来年我仍需再次率军远征西域、重设大汉西域都护府。” 赵旻这厮…已经苟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远征之众人恍然大悟,登时对此讳莫如深、转而谈论起凉州、益州之所见所闻。 犹如百爪挠心的黄忠、文聘二人这个恨啊! 周瑜眼眸一转,轻轻碰了一下身旁的太史慈,压低声音道。 “子义兄,呵呵,西域恐已为主公所定矣!” 太史慈没有瑜哥那么逆天的智商,但其人毕竟曾身为一方诸侯,该有的情商、城府丝毫不缺,是以其人微微颔首。 “公瑾,主公既对此讳莫如深,某等便暂且不提此话题,待今夜某等再详谈此事亦不迟。” 周瑜颔首。 “子义兄所言极是!” 待晚宴结束,卫府众人各自散去,赵旻亲自安置黄忠、文聘在卫府暂住。 “汉升、仲业,不知你二人家眷今何在?” 这对老乡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黄忠抱拳道:“回主公,某随故主刘镇南之从子刘磐定长沙之乱时,妻儿皆已殁(死于战乱),其后不久刘镇南遣某随黄祖征江东,为刘玄德所擒。” 也就是说…黄忠如今成了老光棍。 赵旻歉然抱拳。 “将军不必伤心,骠骑将军正坐镇南阳,旻必托骠骑将军为将军觅得良配。” 这时代之人的风俗习惯之一是:择偶找本地同乡。 为免黄忠伤心,文聘赶忙向赵旻抱拳。 “主公,聘之家眷皆在南阳宛城,尚需骠骑将军妥善照拂。” 赵旻秒懂。 文聘叹气的原因,大概率是因其人漂泊在外近一年、思念亲人之故。 张绣在南阳坐镇数年、威望颇高且熟知南阳豪族情况,所以其人一定不会亏待文聘家眷。 赵旻安慰文聘一番后,试探地问道。 “仲业可愿将家眷迁至许都?” 文聘犹豫片刻后抱拳道。 “主公,实不相瞒,聘极思念妻儿,如主公暂无他事,可否准聘返宛城探亲?” 赵旻笑着抱拳还礼。 “仲业何不早言?明日仲业便可离去…一月可好?” 文聘大喜。 “聘多谢主公高义!一月便足矣!” 赵旻含笑颔首后,复又看向黄忠。 “汉升将军是否有意再续弦?” 【作者题外话】:那可耻教授居然认为郭嘉“十胜十败”是曹操的“隆中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只是嘴炮而已! 在袁曹争霸的历史背景下,荀彧曾提出“四胜论”,即从“度、谋、武、德”四方面,论证曹操优于袁绍。 同时代的郭嘉,也曾提出“十胜十败论”。其立论根基与荀彧相同,可见这种自我激励的行为,在曹营内部非止一例。 注:四胜论见《荀彧传》,十胜论见《傅子》,文多不引。 有鉴于此,后世读者往往会认为“四胜论”、“十胜论”代表着历史大势,甚至因此钦佩荀彧等人的高瞻远瞩,但实际则不然。 “四胜论”之所以能够流传至今,是因为曹操是官渡之战的胜利者,所以曹营方面的言论才能得以保留。 从史料记载看,沮授、田丰、许攸、审配的才华并不在荀彧、郭嘉之下,他们彼时也必然为袁绍提出过许多精辟的战略见解。只不过由于袁绍的失败,其谋主的言论便无法得到广泛宣传,最终归于散佚。 一言蔽之,即以成败论英雄,以结果推过程。认识到这一点,便能够更加接近历史的真相。 通过爬梳线索,可以发现无论是荀彧提出的“四胜”还是郭嘉提出的“十胜”,与真实情况均相去甚远,只不过是“成王败寇”逻辑下的历史书写。 《荀彧传》记载了四胜论,《郭嘉传》注引的《傅子》则记载了十胜论。 概而论之,四胜论是从“度、谋、武、德”四方面展开论述,十胜论则是从“道、义、治、度、谋、德、仁、明、文、武”十方面展开论述。 比对《荀彧传》与《傅子》,可知郭嘉的立论与荀彧几乎完全一致,连措辞也高度相似。 (袁)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曹)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魏书荀彧传》 (袁)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曹)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十也。--《傅子》 《傅子》的作者是傅玄,他与《魏书》作者王沈、《魏志》作者陈寿处在同一时代,可知“四胜”与“十胜”的基础史源应该相同。 《荀彧传》称此言论的主要作用是激励曹操,达到“强弱易势”之目的;《傅子》也明确表示,郭嘉献策的背景是“曹操欲讨袁绍而力不敌”。 (袁)绍既并河朔,天下畏其强……(荀)彧曰:“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苟非其人,虽强易弱。”--《魏书荀彧传》 太祖谓(郭)嘉曰:“本初拥冀州之众,青、并从之,地广兵强,而数为不逊。吾欲讨之,力不敌,如何?”--《傅子》 可见“胜论”的本质是一种精神鸦片,主要起自我安慰的作用。 至于这种安慰剂式的言论,最初的提出者究竟是荀彧还是郭嘉,则难以定论。不过按郭嘉与荀彧同为颍川出身的背景来看,这份言论的原始底稿很有可能是颍川集团共同拟定的。 荀彧字文若,颍川颍阴人也。--《魏书荀彧传》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魏书郭嘉传》 按人际关系来看,郭嘉是由荀彧引荐,存在裙带勾连。按职能分工来看,荀彧担任尚书令,留镇后方;郭嘉是随军谋主,常在前线。 先是,(荀)彧言策谋士,进戏志才。志才卒,又进郭嘉。--《魏书荀彧传》 (荀)彧为汉侍中,守尚书令。常居中持重,太祖虽征伐在外,军国事皆与彧筹焉。--《魏书荀彧传》 (郭嘉)从破袁绍,绍死,又从讨谭、尚于黎阳,连战数克。--《魏书郭嘉传》 照此论之,“胜论”很有可能是颍川集团的共同意见,只不过在不同场合下由不同的人物负责陈述进谏,因此出现了“四胜”、“十胜”等不同版本。 在“四胜论”中,荀彧从“度、谋、武、德”四方面展开陈述,力图贬低袁绍,抬高曹操,达到激励士气的目的。 鉴于历史的后续发展,确实很容易令人误以为荀彧有“未卜先知”之能,甚至因此神化历史人物。 然而从史料的相关记载及诸多旁证中,却可以发现荀彧提出的“四胜”并不符合实际情况,甚至与真实情况南辕北辙。 官渡之战持续一年有余(199-200),战况非常胶着,可知袁、曹实力相似。战争的最终结局实际是由“许攸叛变”、“乌巢失守”等偶然因素导致,并非“四胜”之效验。 一言蔽之,曹操侥幸胜出,只是因为袁绍内部矛盾加剧、引起内讧所致。 无论是“四胜论”还是“十胜论”,均属于特殊环境的特殊产物,其政治意义远胜于实际意义。 这种言论无视客观现实,多所粉饰,甚至不惜通过偷换概念,用以虚张声势。 荀彧、郭嘉等人的才略智计当然不止于此,但这种讳败为胜、颠倒黑白的言论,也确属无奈之举,与当时的历史环境息息相关。 “四胜论”的提出背景,是在建安二年(197)曹操惨败于张绣之后,彼时曹营人心浮动,曹操也痛失子侄(曹昂、曹安民),亟需精神安慰,因此这种惑众之言才能大行其道。 (张)绣败太祖军于宛。(袁)绍益骄,与太祖书,其辞悖慢。太祖大怒,出入动静变于常。--《魏书荀彧传》 不过随着官渡之战(200)以后的强弱易主,曹操集团控制了舆论的主导权,因此“四胜论”也便愈发流行,与郭嘉的“十胜论”并行于世。 令人惋惜的是,袁绍虽然在“度、谋、武、德”四方面力压曹操,但最终却因为种种偶然因素输掉了官渡之战; 因此他的种种闪光点,也被随之抹煞。 “成王败寇”一贯是历史书写的底层逻辑,袁绍也因此沦为历史的陪衬角色,甚至是并不光彩的陪衬角色。 在这种叙事逻辑的指导下,公卿世家出身的袁绍,在“德行”方面竟也输给了宦官家庭出身的曹操。 这种“颠倒黑白、过犹不及”的历史构建,无疑是天大的讽刺。 概而论之,无论是“四胜”还是“十胜”,与历史真相均相去甚远。 诚如意大利学者所言,一切历史,实则都是当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