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逃过一劫
一想到今天下午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她灵光一闪,突然之间想出一个蒙混过关的绝佳办法。 “因为这人我非见不可!” “为什么这人你非见不可?” “因为女儿想替父亲分忧。女儿知道,父亲自从登基以来,勤政爱民,求贤若渴。您经常感慨人才匮乏,曾数次叫身边的文武重臣举荐人才。女儿虽然年纪幼小,力量微薄,也想要替阿耶分忧。这次去见的那人,正是为了给阿耶招揽人才。” 李世民听着李丽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怒极反笑,道:“哦!?这么说来我的好女儿还真是孝顺,偷偷出宫,不是因为贪玩,而是去替朕招揽人才去了。” 都说知父莫若女,李丽质哪里听不出来父皇这是正话反说,自己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某来,只怕手掌心就要开花了。 接下来李丽质不敢怠慢,竹筒倒豆子,干脆利索的把房遗直在红袖楼答出锦囊难题(装逼)的前因后果和李世民交代了出来。 李丽质这一番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有开头,有结尾,有高潮,有反转,还有不少她自己的添油加醋。把故事讲的极为曲折生动,更是把房遗直的才干夸的天上少有,地上全无。 若是房遗直本人在此,肯定会惊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刁,这人故事中讲的人真的是我?” 知父莫若女这句话反过来说其实也同样成立。 要是其他人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李世民早就把人给拖下去。 也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他才容忍到现在。 “丽质,你的故事编的不错。不过,如果你以为胡编乱造一番就可以躲过惩罚,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女儿的话,句句属实啊。” 李丽质听到父皇不相信自己,以为自己欺瞒他,急得差点哭了出来。 我这么努力表演,编的自己都差点相信了自己,阿耶居然还不肯相信我! 这也太铁石心肠了吧。 虽然内容有些添油加醋,可是大部分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李世民摇了摇头,叹道:“丽质,朕从小就教过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犯了错,不但不想着认错悔改,反而想要撒谎逃避责罚,今天朕若是再纵容你,那么来日你只怕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 被父亲如此误会(看穿),她脸上露出悲愤,委屈,伤心欲绝的表情。 李世民越是如此误会(看穿)自己,李丽质反而越想证明(继续狡辩)自己。 她小嘴一撇,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来甩给李世民,赌气的说道:“阿耶既然不相信,那就让阿耶看看证据。” 这几张纸上边的内容,正是房遗爱走后,她要来纸笔临摹下来的。 “好!我就看看你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李世民不以为意的接过内侍从地上捡起的纸一看,只见上边是个对子。 李丽质见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带着几分炫耀说道:“怎么样,阿耶。这个千古绝对是不是震撼到你了。” “这个楹联,上联出的巧,下联对得妙。确实是不错。” 李丽质听得李世民夸赞这个对联,喜笑颜开,比他夸赞自己还要高兴。 不过,她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李世民话锋一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这个楹联它就是出得再好,对得再妙又有什么用呢?终究是小道罢了,于朕无用,于社稷百姓也没用啊。” “啊?!”见李世民否定了这幅对联,李丽质欢喜雀跃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 接下来,李世民又拿起了一张纸,只见上边写着一首诗。 “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个名字倒是取得有趣,写的诗也确实称得上是千古佳作,足以流传后世。” “不过,诗词之类的,平时用来学习或是陶冶情操,自然是好的。对于治理国家,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啊。” “切。” 听到阿耶连自己惊为天人的佳作都被否定后,李丽质彻底绝望,认命般把脆嫩雪白的小手伸了出来,转过头闭上眼睛道:“阿耶不用再说了,女儿认罚就是。” 原本以为这次会和以前一样,小手伸出来后,立马就会挨打。 却不料过了半晌,李丽质也没感到手相心传来的疼痛,她睁开双眸,向着李世民的方向看去,只见李世民威严厚重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李世民原本看过对联和诗后,对于接下来的第三张纸上的文章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写出这诗和对子的,固然称得上是才思敏捷,可朝廷缺的,却是济世安民的实干型人才。 不过看到文章的题目《马说》后,作为马上得天下的皇帝,他稍稍来了一些兴趣。 他拿起纸张,心不在焉的垂眸读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行腴润洒脱的字体,和褚遂良的字体有些相似,又隐隐约约有自成一派的趋势。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说得好啊!” 李世民内心暗暗叫好。 这句话,和他对封德弊说的,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固古之致治者,岂借才于异代乎?不谋而合。 原本心不在焉的心思,在看到这个精辟的开头后,逐渐端容敛色,这位千古一帝目光深凝,原本阅览速度很快,到读到后面渐渐放慢了速度,到最后一段,几乎是一字一句读着。许久,他抬起头来,目光复杂,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好!好!好一个马说,当浮一大白!” 全文不过两百多个字,李世民愣是看了将近半个时辰。 看到阿耶神情怔怔,目光中有着一种难言的情绪浮动。 李丽质大感意外。 她最喜欢的那首《不负如来不负卿》和千古绝对没入阿耶的眼,反而是《马说》这篇她觉得只能算是不错的文章,反而震惊了阿耶? 李世民看到李丽质震惊中带有疑惑的表情,立马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解释道:“之前的诗和对子虽然是极好,可是对朕,对国家却是无用。这篇名叫《马说》的文章,表面上说的是相马之术,实际上说的却是人才选拔的道理。非是有大才之人,是绝对写不出这等文章的。” 李丽质虽然理解不了阿耶说的,文章有用,诗词对联无用的道理。可是她知道,今天这顿打,算是躲了过去。 “不过……” “不过什么?” 李丽质紧张的问道,她今天被李世民不过这两个字搞怕了。 “不过《马说》这篇文章文辞简练,用词精准,立意高明。不像是你所说的,是房遗直写的。你若说是他爹房爱卿写的,朕倒还能信几分。” “不瞒阿耶,这文章和诗还有对子,真的是房遗直写的……” “好好好,是他写的,是他写的,为父相信你,这下总行了吧。” 李丽质看到阿耶在她的争辩下,无奈向她妥协,她骄傲的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抬起光洁的下巴,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李丽质因为《马说》这篇文章,幸运的躲过一劫,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寝宫休息。 等到李丽质告辞后,李世民拍了拍手,一个身穿皂衣,头戴铁面具的黑衣人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殿内。 黑衣人走后,李世民自言自语道:“你若真是千里马,朕又何惜当一回伯乐。” 铁面黑衣人走出大殿后,对手下人吩咐道:“主上有令,收集有关房遗直的一切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