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开皇二年,赫连城出生于和政城的一个小部落家庭。 赫连姓源自匈奴族,其意“云赫连天”,所以赫连城的祖上实际是匈奴人。 赫连城跟着丝绸路上的汉人上过私塾,在和政城属于少有的读书人。 炀帝大业四年,吐谷浑发生了一件改变赫连城命运的大事,那就是大隋打过来了! 这一年,隋军集中优势兵力,采用穷追不舍、四面合围的战法,数次大败吐谷浑,并将其主力消灭殆尽,彻底吞并了吐谷浑汗国。 从此,吐谷浑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故地皆为隋朝所有,范围东起青海湖东岸,西至塔里木盆地,北起库鲁克塔格山脉,南至昆仑山脉。 大隋炀帝设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其中西海郡设置在吐谷浑故都伏俟城。 炀帝还把隋朝所有犯轻罪的人移居到故地开垦,以陇西诸郡粮食供给。 作为小部落首领,赫连城的族人在战火中丧失殆尽;从此,赫连城带着剩下的族人落草松鸣岭,彻底投身反抗隋朝统治的斗争。 后来大隋南渡,吐谷浑可汗伏允率西逃部众卷土重来,并再次统一吐谷浑。 不过伏允元气大伤,突厥吉利可汗借机挥军西进,准备吞并吐谷浑。 伏允可汗无奈之下彻底倒向吐蕃,如今的吐谷浑名义上还是那个吐谷浑,实际上已经成了吐蕃的附庸。 隋朝败走之后,赫连城本想带着大家重建家园,可惜吐蕃人又来了,盘剥甚至变本加厉,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 赫连城草头王当惯了,哪里受得了这鸟气,于是逐渐在落草的道路上一路走到黑,彻底从此前的抗隋英雄,变身成为远近闻名的草头大盗。 当真是时也,命也! “大王,王三春抢了临夏的驼队,为什么我们不能抢?”聚义厅上,赫连灼大声嚷嚷,他对赫连城不抢吐谷浑人的规矩,颇为不满。 在松鸣岭,也只有赫连灼敢这样跟赫连城说话。 赫连灼是赫连城的亲侄儿,当年赫连灼老爹和赫连城一起反抗隋军,在一场战役中为了救赫连城,自己被隋军杀,临终前将赫连灼托付给赫连城。 如今赫连灼已经长大成人,赫连城将他一直视如己出。 事实上,赫连城的松鸣岭大部分都是以前的族人,还有少部分是当地被逼落草的牧民和流民,赫连灼无异于少当家。 赫连城大刀金马的跨坐在裹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大堂主位之下则站着数十人,全部都是松鸣岭有头有脸的话事人。 赫连城四十来岁,他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眼窝深陷,浓密的胸毛布满了整个胸口,极其粗狂不羁。 赫连城虎眼蹬蹬的看着堂下,他轻轻搂了一下油光发亮的八胡须,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就似没听见赫连灼说话一般。 其他年轻部众见赫连城没有反驳,便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我们不抢吐谷浑人,便宜都让别人占了。” “灼兄弟说的没错,大王,如今正是初夏,春季之后牛羊已肥,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大王,咱们也要吃酒吃肉,难道我们的松鸣岭就不如王三春吗?” “我们松鸣岭一千多号人马,兴宁城周边全是吐谷浑部落,我们比王三春厉害多了。” “大王,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不抢吐谷浑是因为隋军还在,如今隋军早就南逃了,吐谷浑人可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当然也有反对者抢劫吐谷浑人的部众,他们大多是老一辈跟随赫连城打天下的族人,以前他们是反抗隋军的中坚力量,如今这些人早已年过百半。 “自己人抢自己人,这是自断生路。” “我们以前也是吐谷浑部落,大家都是可怜的牧民,我们号称反隋义军,怎么能抢自己的部族,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是啊!我们松鸣岭能活到现在,全靠兴宁城附近牧民帮忙掩护,不然早让吐蕃大军剿了多少回,现在咱们若是去抢这些支持我们的百姓,只怕是自寻死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整个松鸣岭大堂喧哗不已,青壮派和老字辈吵得不可开交。 赫连城见时机差不多了,他轻轻摆手制止大家继续讨论,奈何部众正在兴头上,全然没有注意赫连城。 赫连城大喝一声道:“全他娘的给我闭上鸟嘴。” 众人立即噤声,吵吵闹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赫连城虎目一睁,扫了堂下众人一眼,怒道:“你们的大王还没有死。” 赫连城声如洪钟,不怒自威。 赫连城余怒未消,继续道:“你们是要翻了天吗?都长本事了?有谁觉得自己能耐,这大王的位置让他来坐,如何?” 众人闻言,更加惶惶无言。 赫连城再次扫了一眼堂下部众,看到大家全部低头不语,这才对赫连灼道:“灼儿,如今我们松鸣岭日子艰难,寅吃卯粮总不是办法,着实需要布施一番;这样吧!灼儿你去打探一番,我们早做安排。” 赫连灼闻言大喜,立即抚胸躬身道:“定不辱大王所托。” 赫连城招了招手,补充道:“等等,兴中叔你随灼儿走一趟,灼儿毕竟年青,经验缺乏,此次行动由你辅助灼儿。” 堂下一位五十岁来岁的老者立即领命,他抚胸躬身道:“是,大王。” 赫连兴中是赫连城的族叔,很早就跟着赫连城一起反隋,是赫连城的左膀右臂。 赫连兴中为人颇有计谋,办事沉稳有道,号称松鸣岭的“赫连诸葛”,有他协助赫连灼,赫连城更为放心。 —————————————————————— 赫连兰芝二八年华,她是赫连城的亲生女儿。 赫连兰芝天生丽质,棕黑色的秀发垂直到腰间,颈脖戴着巨大的黑色雕花项链,全身散发着活泼的气息,脸上始终洋溢着快活。 事实上,赫连兰芝是赫连城众多抢来老婆的三夫人所出,她天生好动,女生向武。 “二哥,你就带我去嘛!”赫连兰芝拉着赫连灼的手,不停摇晃。 “不行,我们是去劫道,又不是逛草市,要是出了什么事,叔父非打死我不可。”赫连灼道。 “二哥,我答应你,绝不给你添麻烦,一定听你话。”赫连兰芝继续哀求道。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赫连灼断然拒绝。 “哼,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带我,我让兴中爷爷带我去。”赫连兰芝气愤道,继而走到赫连兴中身边,拉着手道:“兴中爷爷,要不你带我去吧!我求你了。” 赫连兴中微微一笑,将皮球踢给赫连灼道:“兰儿,你哥答应我就答应,你还是去问你哥吧!” 赫连兰芝见两人推三阻四,她一跺脚狠声道:“哼,你们不带我去,好,你们别后悔,我自己偷偷跟去,等你们埋伏好了我就大喊,有人抢劫啊!” 赫连兰芝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赫连灼连忙拉住赫连兰芝,怒道:“兰儿,你干什么?” 赫连兰芝一嘟嘴,道:“谁让你们不带我去。” 赫连灼对赫连兰芝的刁蛮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哀求道:“好了好了,带你去也行,不过兰儿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赫连兰芝立即满脸顿欢,她拉着赫连灼的手道:“二哥你真是太好了,是什么事?只要你带我去,我都答应你。” 赫连灼道:“你得听我指挥,不能坏我大事。” 赫连兰芝连忙道:“二哥我答应你,我一定听你指挥,不给二哥添乱。” 赫连灼苦着脸道:“你要说到做到,这可是二哥的大行动,切不可耽误。” 赫连兰芝重重点头,满口答应道:“我绝对听二哥指挥。” 赫连兰芝旋即挽起赫连兴中的手,撒娇道:“兴中爷爷,你说咱们这次往哪里行动?” 赫连兴中慈爱的抚摸着赫连兰芝脑袋,微笑道:“我都听你二哥的。” 赫连兰芝转头又对赫连灼道:“那二哥你说。” 赫连灼道:“我哪知道?自然是先派斥候查探一番。” 赫连兰芝连忙主动请缨,道:“二哥,我去,我去,派我去做斥候吧!” 赫连灼一脸无语道:“此事休提。” 赫连兰芝看到赫连灼又要拒绝自己,她准备再次耍无赖。 赫连兴中见状,连忙制止道:“兰儿,斥候之事不可儿戏,需得练就察商之能方能胜任。” 赫连兴中平时办事稳重,在松鸣岭颇有威信,他的话一般没人敢不听。 因此,连赫连兴中都如此说,赫连兰芝知道自己再耍赖也没用,于是嘟着嘴怏怏不乐起来。 赫连兴中道:“兰儿你放心,你二哥既然答应带你去,自然会说到做到。” 安抚完赫连兰芝,赫连兴中又对赫连灼道:“灼儿,此次行动你有何打算?” 赫连灼挠头道:“兴中爷爷,我暂时还没想好。” 赫连兴中道:“嗯,孙子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灼儿,你做的很好。” 赫连灼被夸得不好意思,窘迫道:“兴中爷爷,我现在连一点计划都没有。” 赫连兴中摆了摆手,鼓励道:“灼儿你还年轻,此次行动爷爷不干涉你的任何行动和指挥,但有两点你要谨记,这也是大王的意思。” 赫连灼连忙问道:“兴中爷爷,哪两点?” 赫连兴中道:“首先,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了吐谷浑人的性命,咱们虽说是劫道,但目的是求财,不是索命,这一点要牢记。” 赫连灼点头应道:“好,兴中爷爷,我答应你。” 赫连兴中道:“至于第二点,吐谷浑的商队,拿一半。” 赫连灼不解道:“拿一半?” 赫连兴中再次点点头。 赫连灼道:“我们好不容易行动一次,为什么只拿一半?” 赫连兴中道:“爷爷老了,世间上的惨事见得太多了,人一旦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所以,我们是求财,不是把人逼到死路,更何况是针对以前为我们通风报信的吐谷浑人。” 赫连灼闻言悻悻道:“知道了,兴中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