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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国事之繁

   回家的感觉是不错的。   同妻儿安睡,与嫂嫂、伯兄、侄儿一家团聚饮宴,都让吴广在长达八个月征程中积累的疲惫感减轻。   不过回到邯郸后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并不少。   对唐国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件事。   第一件是即将开始的春耕,第二则是招募精兵。   春耕是大事,甚至可以说是国之命脉,对国力的影响是最直接的。   有粮才有兵,有粮才能打仗,这是一切的基础。   “吾等已派工师和农官前往诸郡县,命各地田部推广曲辕犁和大王所言之沤肥法,邯郸巨鹿两郡已有许多县邑开始实施。按现在的速度河内、河东两郡今年应该能够推行。至于燕代、上党、太原等地,因时间、距离和人手问题,上半年春耕是来不及了。”   大司农罗云在殿中汇报新型农业技术的推广。   吴广道:“足够了,今岁先在一部分地区试行,若是效果不错,其他地方明年自会跟进。”   时间紧迫下能在赵地、河内、河东加上关中那边推行已经足够了。   当然这些新技术前期的推广需要官府强制进行,否则一些“守旧派”定然会站出来进行抵制,这对整个国家的发展不利。   这方面又得感谢秦国遗留下来的制度体系。   中央有大司农(治粟内史)主管农政,往下各级皆有专司农事的官吏,特别是基层除了“乡部”外,还设置了一套平行的机构,田部。   田部中有都田啬夫,田啬夫、田部佐、田典等官吏,负责县乡里农田水利之事,整套田部制度完整成熟。吴广只需沿用此制度,就能让他在中央关于农业的指示,通过层层田吏,传达到最基层的里闾。   碍于时代原因,中间命令的执行或许会出现一些问题,但对大方向的影响不大。且曲辕犁提高生产效率,沤肥法增加粮食产量,只要有一部分地区能够推行成功,到秋收时粮食产量大增后,其他地方的农夫都会争相效仿学习。   没有人会和增收粮食的技术过不去。   “春耕之事牵涉到大量青壮男子,大王若要选募精兵,在春耕后施行比较好。”   右丞相吕青在罗云禀报完农业情况后,又提到了募兵之事。   吴广先点了点头,又提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燕赵多慷慨,有许多人不事生产,可前期招募五千人,待春耕后大举招募便是。此番募兵两万余,加上关中所募之兵卒,寡人欲重建虎贲军万人,并再设羽林、龙骧、飞熊三军。”   “大王,何为羽林?”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故名羽林,此军当为寡人之亲卫禁军。”   吴广声音有力,当众定下了四军之名号。   之前关中募兵两万人,吴广回归带走了一万人。   留守关中的万人将被立为飞熊军。   被吴广带到河北的万余秦人则会和河北招募的两万人一同,分属于羽林、龙骧、虎贲三军。   至于具体的招募和分属事宜,吴广将其交给了专业人士。   “后续三军招募和分营练兵之事,暂由左将军、韩将军、伍将军负责。”   赵人司马卬、燕人韩广、楚人伍徐。   三个不同出身的将军,代表了唐国内部的三支势力。   至于关中所募的秦卒,因司马卬在关中负责训练他们的缘故,秦人对其多有亲近感,司马卬在某种程度上也将代表军中秦人的利益。   “末将司马卬遵大王令。”   “末将伍徐遵大王令。”   “末将韩广遵大王令。”   三将上前,大声领命。   这三人的名字,引起了群臣中一人的注意。   叔孙通眉头紧皱,双目打量着韩广。   之前一个被他忽视的问题,涌上心头。   上下礼仪,有些东西得注意啊。   而在处理完春耕和募兵之事后,陈馀又站出来,提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大王昔日与燕民约法三章,使得万民归心,燕地速定。然则今过年余,燕地法制不行,多有乱事,四处皆有人行欺诈诡谋,民众多生怨言,常有燕民受欺辱之后上告官府请求判罚,然秦法既废,官府亦无法可依,致使犯罪猖獗,地方不稳。故有不少燕民上书,请求大王再行法制,此事请大王虑之。”   陈馀为九卿之一的廷尉,掌管唐国法律之事,这大半年来做事勤恳,河北之地的安稳离不开他的贡献,他现在说的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而且是吴广在施行约法三章前就已经料到的问题。   约法三章,是一种收拢人心的临时手段。   吴广借助此招速取燕地,得到数百万燕人的拥护,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后方,可以应对秦军的攻势,这手段的效果非常好,但同样副作用也很大。   偌大的地域,数百万的民众,不可能仅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进行治理,这简单的三条法律还不足以维持一个稳定的社会。   人都是有私欲,有私心的,为此犯罪再正常不过。   严刑重罚下,尚且会有人冒险去犯罪得利,更不要说约法三章留下的大漏洞。   杀人、伤人及盗抵罪。   除三者外有很多犯罪不在其中,比如欺诈勒索,威胁辱骂,还有通奸,教唆之类,总之施行约法三章后的燕地治安有些不太妙。   犯罪横行,让许多燕人忍受不了,很多人在遭受欺辱后前往官府请求公道,结果法律已废,就连官府也对“三章”之外的犯罪行为无能为力。   这让许多人感到绝望,渴望能像赵地一样施行在秦法上修改删减后的唐律。   吴广想了想,问道:“廷尉以为上求官府者是黔首庶民多,还是地方豪族多?”   陈馀一怔,道:“欲恢复法制者,多是黔首庶民,地方豪族并无多少请求。”   左丞相舒欣出言道:“燕地豪族势力颇大,无法律约束下,多对黔首威逼利诱,兼并田地财产,借此牟利者甚众。大王若欲在燕地重行法制,彼辈定然反对。”   吴广闻言冷笑。   这是当然的事情,没有了严格的法律管理,地方上比的就是谁的势力大。   有法在,没权没势的黔首被豪族乡霸所欺,好歹还有一个伸冤的地方。   现在法律尽废,那些豪族乡霸有一万种方法绕开“约法三章”将小民收拾的妥妥帖帖,各种威逼利诱,兼并土地,那是混的风生水起。   没了法律,底层的人连伸冤叫苦的渠道都没有,只会过得更惨。   底层黔首想要恢复法律,保障自己的权宜。   吴广为首的唐国中央也想恢复法律,以稳定地方情况。   中间的那些地方豪强可就不愿了,他们属于是约法三章的受益者。一旦吴广违反诺言收回约法三章,势必会引起当地豪强的不满,甚至还会散播对吴广不利的谣言。   现在关中新定,吴广同样是靠着约法三章收拢人心,并不宜在此时违背诺言强制在燕地推行法制,这样很容易损毁吴广的名声。   唐国还有大敌当前,在战争可能爆发的情况下,行事要稳妥一些的好。   略一思索,吴广将目光转向殿中一人身上。   “燕地黔首苦无法制,而豪强大族不愿,中间或是有些误会,此事当由文宣将军前去开导。”   阿牛笑道:“大王放心,臣必让燕地诸豪族明白无法制之苦,让他们皆乞求大王在燕地推行我唐国之法。”   “嗯。”   吴广点头,如果燕地的事情处理的妥当,日后还可成为在关中重行推行法制的一个榜样和依据。   说起来约法三章当时爽,事后就成了烂摊子一堆,得费尽心思去处理。   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以燕地来说,要是当时吴广不这样做,燕地诸城绝不会轻易向他这个外来的楚人投降,可能还会推出由当地燕人领导的势力来与吴广对抗。到时候王离大军一至,吴广却不能整合燕赵,那就太容易完蛋了,故而约法三章是当时最好的手段,不得不为之。   处理完这件大事,吴广又与重臣商量了一些其他事项,便散朝离去。   诸将臣僚各有公务,也都纷纷回官署做事。   此次朝会上被吴广点过名的韩广,脚步颇有些轻快。   “前将军守河东,后将军镇关中,右将军驻扎于河内,这邯郸之地就剩左将军一个大将了。自司马将军以下,属我韩广能力强,今日大王让我同司马将军主招募兵卒,便是有重用之意,说不得日后能让我领一支精兵。”   “飞熊在于关中。羽林军为大王禁卫,其主将地位定然很高,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若是羽林不行,那还有虎贲和龙骧二军。我是龙骧好呢?还是虎贲好?唉呀,都是好名字啊。”   韩广遐想连篇。   结果刚出殿门,便被一人叫住。   “韩将军请留步。”   韩广脚步一顿,回首看去,见是个中年儒生。   唐国博士叔孙通。   韩广知道此人常跟在唐王身侧以备询问,还主持着唐国历法、礼仪等等重事,是个能和大王说得上话的人物。   他不敢怠慢,拱手道:“叔孙先生,不知叫广何事?”   听到这自称,叔孙通眉头皱的更深了。   “鄙人有要事与韩将军相商,事关韩将军仕途前程,还请韩将军移步。”   “我的仕途前程?”   韩广一怔,见叔孙通往前走去,他忙跟上。   二人走到一处角落,叔孙通才顿足而立,对韩广严肃道:“将军可知避讳之事?”   “避讳?”   韩广先是愣了下,接着理解明白了叔孙通话里的意思,脸色骤然一变。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   这是很久之前就有的规矩。   不过先秦之时,避讳之事上较为宽松,很少有人在意。   只是到了秦时,越发严格起来。   比如自秦庄襄王(子楚)后,秦国官方文件中,在对楚的称呼基本都使用荆字代替。   秦始皇帝时,更是改正月为端月。   这就是为了避君王之讳。   叔孙通严肃道:“上下尊卑,礼仪有别。今大王名广,广者,大也,众也。实乃君王之上佳名讳。”   “然韩将军亦名为广,可知此名已犯了礼仪之忌。今日大王宽仁,不在意此事,甚至还重用将军。可是大王不在意,将军为大王之臣,岂能不在意?通为将军计,此事还望将军思之。”   韩广头冒冷汗。   叔孙通说的很对。   唐王宽仁,不在意避讳的事情,但他韩广不能不在意。   大王名广。   你韩广一个臣子怎么也能叫广?   这非常没有规矩。   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叫广的人!   而且大王只是现在不在意,日后要是突然在意起此事,那他韩广可就倒霉了。   “叔孙通此来,说不定也是大王的暗示,这事可不能怠慢。”   韩广甚至还联想到唐王在朝会让他去招募兵卒,称得上重用,下朝后叔孙通又马上来告诉他避讳之事,这两者之间说不定就有联系。   想到此处,他越发惊惶。   “此事确实是我的疏忽,先生所言甚是,我当改名以避君王之名讳。此事多谢先生提醒。”   韩广向着叔孙通拜谢。   叔孙通微笑点头,对韩广的觉悟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韩广谢完起身时,眼中满是迷茫。   “我不能叫广了,那要将名字改做什么呢。”   “广者,大也,众也,宽阔也。”   “韩大?韩宽?韩众?韩阔?”   避讳之事来得突然,让韩广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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