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之间
南门星津右手反握着短剑,侧身护在皇甫彤云身前,用那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瞳孔谨慎地盯着那步步紧逼的巨狼。 “彤云殿下,看来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清冷的月光斑驳在南门星津如苍松般挺拔的背上,将那道瘦削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孤寂。 “一会趁我与这孽畜斡旋,你赶紧跑吧。” “那…你呢?” “我?呵,正好要用狼血祭刀。” 皇甫彤云仍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这位挡在她身前的将军,恍惚间,他的身影又仿佛与那两位已经牺牲的龙焰骑士重叠在一起。 那仿若赴死的决然神色分明是那么相似,那月夜下的孤寂的身影又分明是那么苍白无力。 皇甫彤云惨然一笑。 这一路走来,倘若没有他们的舍身护佑,或许自己早已命归黄泉了吧。现今仍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用他们的鲜血换来的呀,先是那两位龙焰骑士,现在又是南门星津,下一个为保护自己而牺牲的人又是谁? 浩浩天地之间,每一个人都有享受生命的权利,又有什么理由让别人牺牲来换求自己的生路呢? 从小在皇城中长大的公主突然对生死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她剔透的眼眸之中兀地闪出一抹毅色。 “不,你若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你只是希望我逃走,希望我活着,你早在我选择之前就替我作出了决定,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可背负着别人的血债活着却生不如死,你难道想让我一辈子都背负着愧疚与罪恶苟且活着吗?” “星津哥哥你说你要死得其所,那为保护我而死就算死得其所吗?你是漠北塞上的虎将,纵然折戟,也应该牺牲在卫国杀敌的战场上呀!” 皇甫彤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言及最后,话音里已明显带上了哭腔。 南门星津闻言,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头,无奈一笑,便蹲下身子替她擦拭着脸庞上的泪珠。 “谁说我要死了?想杀我,就这二愣子蠢狼?” “但若云将军把彤云殿下托付给了我,我就有保护您的义务,而恪行职责,听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我不能拿您的生命冒险,所以,抱歉了。”南门星津言罢,左手抱住皇甫彤云的腰肢,一步越出,拼尽全力将公主推送至远离岸边,相对安全的一处顺水流域,以便她可以顺着波流飘到对岸。 便握紧右手闪着寒芒的短剑,反身挥向那已扑跃而来的狼王。 —————————————— 皇甫若云的战术很成功,四散潜游的众军士让锥甲鳄们顾此失彼,灵智本就不高的凶兽们在众人天衣无缝的配合下被耍得团团转。怒火攻心的它们甚至还发生了误伤同伴的失误。 皇甫若云在江面下迅速穿行着,偶尔偏过头看向那三只仍在追猎着他的鳄鱼。 皇甫若云不愧是名震蒂勒西斯大陆的常胜将军,在沙场上,他是单骑破重围,只枪战诸将的骁勇之王;在谋略上,他也是意识超前,经天纬地的绝顶战略家。 早在他展开战术之前,就已经规划好了整个突围的线路。 此间是守卫之河的顺水流域,借助水流的推势,穿行其中并不需要耗费过多的体力,再凭借他过人的反应力,身体强度,足以躲过这几只鳄鱼的冲击。 只要再游上片刻,就能顺利到达河对岸了。 想到这完美的脱出计划,皇甫若云不禁微微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可突然之间,变故乍生,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天而降,极速地坠落在他身前几米开外。 “又是锥甲鳄?这回学聪明了,想前后夹击吗?”皇甫若云毫不在意地轻狂一笑,准备迅速游离那黑影所在的区域。 正当他准备游走之时,愈发觉得这黑影眼熟,定睛一看,皇甫若云脸色大变。 “皇甫彤云?!!” 这空降的奇兵可不正是他亲爱的妹妹吗。 “这下乐子可大了…”皇甫若云急忙改变游向,伸出右臂,正欲抓住他的好妹妹。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身侧那三只虎视眈眈的锥甲鳄已然突进而至,张开血盆大口,那双覆有鳞甲的黑色竖瞳仿佛露出了颇为人性化的讥讽的笑意。 眼看就要命丧鳄口,皇甫若云把心一横,迅速地将手中紧握着的启明之石掷出。 旋即闭上了眼眸。 散发着淡色辉光的菱形白色晶石在水下划出一道流痕,不偏不倚地撞在锥甲鳄尖利的獠牙之上。 质地本就脆弱的启明之石在瞬间炸裂开来,其中存储着的大量的奥术能源在几息之间訇然爆发。 强烈的白光充盈着整个流域,整个守卫之河顿时亮如白昼。 纵然是适应力惊人的锥甲鳄也无法在如此刺目的强光下视物,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皇甫若云趁机拉住位于右侧的皇甫彤云,极速朝南岸遁去。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成功逃出了那三只锥甲鳄的追猎。 至于坏消息… 耀眼的强光会吸引片区内所有的锥甲鳄,他们现在将面临数十条这样的凶兽围攻。 “也罢,被几十条鳄鱼追总比立马死了强。”皇甫若云在心里苦笑道。 又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皇甫彤云,顿时眉头一紧。 后者双眸闭合,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现在是在江面下穿行,倘若一直呆在水中,皇甫彤云很有可能会因为长时间的缺氧而溺水身亡。 念此,皇甫若云立马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前方的洲岸已初显明迹,近一点,只要再近一点就能上岸了! 皇甫若云焦急地极速前进着,眼看就要触摸到那近在咫尺的希望了! 突然,临近岸边的水域之中出现了一双双闪着幽光的瞳孔。 是受启明之石的强光吸引而来的锥甲鳄,数量洋洋洒洒多达数十,像一潭幽深的黑沼横绝在守卫之河的河岸,阻隔着皇甫若云仿佛已触手可及的希望。 “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