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礼部灯火亮如白昼。 除了紧急被叫醒的礼部官员,还有大量兵部人员也集中在场。 何文道脸上还带着夜间寒风留下的一丝霜寒,正凝目看着桌上的一卷羊皮。 上面的文字,逐字逐句入眼,看的他心神不宁,心情也是难以自禁。 堂中跪着一个满身风尘都掩不住疲惫的边卒,一身战场厮杀出来的煞气止不住的沸腾,让人看着感觉刺目。 何文道抬头,“你所言可真?栾缇部真的要投诚请降?” 何文道满腔肃穆。 栾缇部的底细,他很清楚。 北疆关外最大的胡人部族之一,不说坐稳第一,但评一句坐二望一不为过。 甚至,栾缇部凶蛮勇悍,论战力犹在诸部之上。 这样一个部族,突然要阖族请降,入关放牧,做大允的良民 。 事情过于匪夷所思。 京师里可是在盛传胡人糟了白灾,要大举入侵,破国灭家的。 边卒身上煞气一动,“回尚书话,此事千真万确,栾缇部请降使者已经入关,最迟两日即可到达。标下奉命先行一步,前来报讯!” 粗粝充满沙场味道的声音回荡在堂中,压过了牛油巨烛燃烧的灯芯噼啪声。 边卒说的掷地有声,满堂的人心具是提振起来。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天降惊喜! 天佑国朝! 何文道看着喜形于色的边卒,沉凝不语。 “何尚书!”兵部尚书程志杰沉声开口,强势插入,“降书在此,使者在途,栾缇部请降内附之事确凿无疑。” 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朝廷,通知圣上,是看在之前官媒你何文道上道的份上,给你礼部脸面 。 别给脸不要脸! 纳降的事情,要不是还得你礼部负责具体流程,你看我搭理不搭理你! 程志杰的脸色并不好看。 当兵的脾气都不那么好。 何文道赶紧换上笑脸,“国公爷见谅。事关重大,老夫不得不确认再三。实在是国朝未有胡人大部请降内附的先例。” 隔壁北国到是有不少经验。 打垮胡人部落主力,掠夺牛马为资源,收纳部落牧民为子民,都快成了北国女帝登基以来的国策了。 但咱们大允,在那边被人蔑称为大软,立国四代,百年时光,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不得不谨慎对待。 这要是闹了乌龙,贻笑大方沦为各国笑柄都是轻的,少不了史笔如刀,遗臭万年。 程志杰并不领情,“何尚书既然谨慎,此事由我 兵部独立上报就是。” 一把卷走桌上羊皮,程志杰转身就走。 兵部官员立刻跟着鱼贯而出,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离开之际,不少兵部官员都回头丢下鄙弃眼神,让礼部一众官员好生憋屈。 怎么好好的喜事跟功劳,三言两语之间就飞了呢? 这兵部的家伙也太刚直了些吧? 尚书大人所言在理啊! 这等大事,不谨慎是要出问题的。 国朝更迭,这诈降的事例还少吗? 谁能保证这次栾缇部就是真心请降? 别扯白灾难挨,以胡人的凶残秉性,不打上一场,把自己打个头破血流怎么会轻易投降。 这事他肯定有内幕啊。 礼部众人同仇敌忾。 左侍郎打着哈欠,“尚书大人,如之奈何?” 兵部蛮霸,咱们礼部就吃这个亏了? 之前官 媒的事情已经让步了,这次还让? 打眼扫过礼部众人,知道这其中藏着众多徐文易的眼线,何文道笃定道:“老夫料定此事必有凶险。” “兵部想要独揽功劳,就由他们去好了。即便事情是真,一应受降礼节最后还不是需要我礼部操持?功劳少不了。” 右侍郎捧了一句,“尚书大人言之有理,以不动应万变,先天不败。” 堂下众礼部大小官员纷纷附和,称颂之言不绝于耳。 何文道貌似满意,抚须一笑,“消息进宫之后,必有大朝会,诸位要是有什么想法,到是可以上金銮殿畅所欲言,老夫先回去养精蓄锐一番。” 说宝,何文道起身,快步出了礼部公堂。 “皇帝小儿,好大的运气。” 上了自家车,放下帘子,何文道脸色下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