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戚,徐文易不是清流官员,更不循规蹈矩,没有一般官员的偏见,先天就有浓烈的排斥心理。 但是张泽无论面相还是年级都不讨喜。 这才是他即使拿了秦云的批条,走的是太后的路子,徐文易也不咸不淡的原因。 官员代表朝廷,容貌不佳者甚难上位,这是官场的潜规则。 毕竟丑陋先天上让人无法亲近,无论为朝官还是主政一方难度都会较大。 事倍功半的事情,不是朝廷的追求。 再者,张泽看着年级也不小了,结果蹉跎如此多年,如果有能力,早就锥出于囊了,还用走太后的关系? 太后在那里,就是张泽家族天然的引流器。 一个无才无德,只会走后门的关系户。 徐文易给面前拘束的张泽下了定义。 好在不曾飞扬跋扈,太后教导有方。 但这不是他徐文易需要的人。 该是陛下也不好处理,才扔给我了。 没感受到预料中的热情,张泽本来就底气不足,越发的拘束起来。 “我,小人,在下……喜好杂书,对机械多有研究,擅长工艺,能做……” “喜好杂书?精研机械,擅长工艺?”徐文易皱着眉头打断了张泽 的话。 原来是个奇淫技巧之徒,怪不得陛下不管,扔来给我。 徐婉宁见老爹眉宇间全是不满,赶紧开口插话,“可有实物?” 爹你再喜欢务实,但这个张泽可是太后兄长,国舅之尊来的,还有陛下的批条,无论如何不喜欢,都要做好安排。 张泽羞愧结舌,“不,不曾。” 妹子膝下无子,又荣宠隆厚,历来谨小慎微,教育家中安守本分,不敢多给丝毫照顾。 精研机械造物靡费甚多,哪里来的钱财啊。 徐婉宁没话说了。 得了,这根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也没有挽回的必要了。 这人除了猥琐胆小,什么用都没有。 哦,大概还能算的上说话老实。 但这有什么用? 徐文易气笑了,果不其然,是个草包货,略微琢磨了一下道:“将作监还差个监事,我安排你……” “哗啦~” 突然一阵书页抖动声,一叠稿纸递到了徐文易面前,隐约还能味道书本上的味道,感受到丝丝体温。 张泽涨红着脸,从怀里拿出来一叠手稿,“这是我多年精研机械的成果,还请徐相斧正!” 憨厚老实不代表愚蠢,张泽看得出来,从皇帝到徐文易 父女都对他不甚重视。 所以他要争口气。 然而徐文易并不想看。 无能之徒的垂死挣扎,往往不过是徒增笑料。 何必浪费时间。 打了御史台,真正靠自己承接住了陛下帮忙铺垫竖立起来的威望,巩固了相位权威,正是该趁胜追击,扫平朝堂不正之风的时候,时间金贵着呢,哪有空跟一个无能之辈过家家。 徐婉宁开口规劝,“爹,看看吧。” 说不定有惊喜呢? 就算没有惊喜,礼数做足了,日后陛下太后过问也好交代。 看了女儿一眼,体会女儿内心的细致,徐文易接过了书稿,心不在焉的翻了起来。 这一翻,就是整个上午。 从最开始的漫不经心应付差事,到三两页后目露精光,到最后按耐不住喜形于色。 “咳咳~”强行用咳嗽压住激动,将书稿还给张泽,徐文易目光炯炯,“你是墨家传人?” 书稿只有半册,还未完成,但字里行间已经能够看出足够的端倪来。 这是个人才,不可多得的专业人才。 儒墨是显学,也是死敌,但正因为是关系复杂,所以儒家出身的徐文易能透过张泽书稿的字里行间,直接看破他的身份 。 “……是!” 张泽沉默良久,重重点头。 大允是儒家的天下,墨家在这里不受待见,甚至会被排斥,迫害。 他行文时已经足够小心,可惜还是被看出来了。 但他一墨家弟子的身份为骄傲,不会否认。 “墨家啊!”徐婉宁一声感慨,心情复杂,看着张泽的猥琐憨厚的脸庞,有些明白为什么多年来太后从先帝开始就让家里人低调了。 墨家,在大允没有生存空间,待遇等同逃奴。 逃奴,官府不禁打杀。 不过徐婉宁并不担心。 甚至有些高兴。 陛下这是又送来好处了。 徐文易需要筹建班底,张泽身份特殊,却有实才。 放眼大允,能用,敢用,还能用好张泽的,恐怕就只有爹爹了。 而张泽,他会感激涕零,不会背叛。 背负墨家身份,背叛恩主伯乐,纵然张泽还有外戚光环,但别说是大允,就是天下都不会有容身之地。 墨家剑客会亲自清理门户。 陛下,待爹爹恩泽深厚。 恭喜爹爹! 徐文易神色严肃,凝视着忐忑却倔强昂头的张泽,“本相问你,张泽,你可敢实操?” “有何不敢!请徐相考校!”自爆墨家身 份,忐忑却坚强的张泽激动起来。 他赌对了。 皇上让他来找徐相,是另有重用,慧眼识人,而不是应付他家妹妹,随口打发了他。 “好。婉宁,去找材料来,让他做一台犁耙。” “是,爹。张先生稍等,管家,奉茶!” 徐婉宁面面俱到,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应材料工具被仆从送上。 张泽毫不怯场,一口抽干杯中茶水,爱不释手的抚摸过精品的工具,带着得偿所愿的激动,开始生疏却有条不紊的摆弄材料。 叮叮咚咚的加工声中,徐家父女静静的看着。 看着张泽从生疏到熟练,从缓慢到飞速,完成了一台从未见过的犁耙。 “这就是曲辕犁,比现在所用直辕犁省力三倍,效率高处五倍,不用牛马,壮劳力一人都可拉动,日耕良田数亩!” 敲下最后一锤做完调整,张泽猥琐的脸上闪烁自信。 纸上谈兵多年,不知在脑海中模拟了多少日夜,今天终于亲手试之,顺利的出来成品,张泽的信心完全竖立了起来。 “请徐相试之!” 徐文易挥手,“婉宁。” “爹,我这就叫人来。” 徐婉宁转身就叫来仆人,抬上曲辕犁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