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天还没有蒙亮。柜子这厮,眼看夜还漫长,索性都不跟我回客房,直接跑去梦昭的住处和她厮混去了。我自然懒得管他,在大理的夜市上随便逛了逛,就一个人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和衣躺在床上,我回顾起罗荃和阿娃公主以及樵郎之间的恩怨情仇,嗟叹之余,却又难免为其感慨:好歹罗荃法师也是一位出尘离世的高人,却最终落得这么一个魂魄烟消云散的结局,实在是太可惜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另一位同样想通过自己努力逆天改命,并最终了却心愿的高人——就是我曾在三涂川桃源庄里遇见的范蠡大夫。 两相比较,同样为美人折服,却最终收获幸福的范蠡,相比因爱生恨的罗荃,得抱佳人千年的范大夫当真不愧真人之名。 随后,我又忽然想起琳达。很明显,根据录音笔里留下的证据,她也到过这里。然而,以琳达的本事,略施小技破除迷障自然不在话下,但她为何不除掉隐患呢? 琳达可能是因为她骨子里藐视众生的超然,而不屑处理这些芸芸众生的琐事吧。 如此想着,我揉了揉思虑过度而显得有些刺疼的脑门,按灭了房里的顶灯,拉上被子,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呆,就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来跟我商量如何处理从石室里摸得的金银首饰的柜子打开房门,我才本能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从柜子口中我得知,他联系上了读金融研究生时的一个室友,对方目前正在香港做资产评估,对古物鉴定也有所研究。于是柜子建议我可以考虑让他帮我们代为出手从玉局峰坍塌了的石室里带出来的南诏古国金银饰品。 我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看法。反正东西也是柜子那眼尖手贱的家伙顺手牵羊给“顺”出来的,屌丝如我,能从中分得一点辛苦钱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向他指手画脚呢? 只是,若要让我来处置,我自然会选择偷懒地把东西交给金四娘尽快处理掉,而并不会动太多脑筋。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好奇地问起柜子:为何要把东西费那么大劲儿弄到香港? “哥,这你就不懂了,香港老外多啊!同样的东西,国内不过是处理价,但要是能直接联系上识货的外国佬,物事的价格岂是翻倍那么简单……”柜子谈起钱,眼睛顿时泛起光来,把我照得实在有点晕眩。 至于说他后来又张冠李戴地引用了什么“金融杠杆”之类的术语,我似懂非懂间,只是感到不明觉厉。 听到一半,半知半解间,我索性打断唾沫横飞的柜子,当即大手一挥,就把变卖战利品的任务全权委托给柜子和梦昭,自己则打算乐得宜地躲在客栈里,享受享受风土人情,品尝下地道的当地美食。 计议停当,柜子和梦昭正打算告辞,门外却传来一阵稳健的敲门声。我本以为是客服服务的保洁阿姨,结果开门一看,门外的来人,竟然是莎伦。 把她让进屋后,我才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她的签证已经即将到期,不久就要回英国了,此行估计就是来跟我道别的。毕竟,她妹妹的事情,也是借助了我的力量,才搞清楚来龙去脉的。 寒暄了几句后,我不知是嘴笨还是缺心眼,竟然一时想不出讲什么了,嘴里只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注意安全”,“路上小心”之类的客套话。 见我语无伦次,言辞闪烁,莎伦那洋妞反而索性开了口,直言问我到:“我还能在中国待二十多天,你都不挽留挽留我吗?” 话一出口,正好一阵春风从客房的窗外吹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和着草木花香的同时,也把莎伦金色的及肩短发吹得轻轻飘起。 霎那间,我突然觉得,朝我微笑的她,脸庞和那妩媚靓丽的阿霞,以及那目光如水,深邃幽然的琳达,瞬间重叠在了一起。尽管仔细一想,她们都各有各自独到的风致,但不经意间看去,却又好像都在带给我一种很类似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呢?我还真说不清楚。 见我在尴尬中继续哑然无话,同为女人的梦昭却似乎早看出了个中蹊跷。于是那急得满头大汗的东北大妞哪里还肯坐在这里看我发呆卖萌,早拐了柜子一肘子,示意他其实跟我们告辞。 柜子也是个机灵的人,看到气氛不对,梦昭又在一旁暗示,自然会意,于是立即麻利地站起身,对我说道: “哥,把东西变现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明天就上省城跟我那兄弟接头,你就在这等我几天,顺便带莎伦小姐逛逛呗!人家都要回国了,好好‘犒劳犒劳’下她啊!” 这家伙,说到“犒劳”二字的时候,眉毛竟然猥琐地动了两下,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莎伦并不介意,只是大方地朝我笑了笑,反而搞得我愈发尴尬,只得转移话题,叮嘱柜子不要贪玩误事。 那柜子也真是好玩,一边答应着提起东西往门外走去,一边却漫不经心的感叹道:“啊啊,我这辈子,要是能学到罗荃法师那样的本事就知足了,哥,要不你来做我师父?等有时间,你得好好教教我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完后,他才带上门,坏笑着和梦昭往省城去了。全然不顾尴尬得像个热气球一般的我。 等等!这小子刚才说什么了? 没想到,被柜子这家伙不经意间一调侃,我的脑回路似乎瞬间跟上了琳达的思路:罗荃的师父究竟是何许人也?会跟神秘组织有关联吗? 想到这里,我只觉大脑顿时兴奋了起来,急忙拿出手机,从网盘上下载了琳达留下的录音,琢磨起来,其中相关的一段,琳达似乎提到了她打算进藏。 这和在阿娃内观世界里,我看到的罗荃经历是吻合的。既然他在藏区修行过相当一段时间,那么,很有可能,他那一身翻江倒海的本事,正是跟某个有来头的大佬学习的也指不定呢。 对了,我记得,从阿娃公主幽精给我看的那段她在密宗寺庙里与罗荃重逢的影像中可以看出,那座寺庙的围墙非常特别,并不是平常我们看到的那种金黄和红色相间的墙壁,而是被涂成了黑、白、红三色,让我印象颇为深刻。 听我这么一说,莎伦立马通过视频电话,向她那在大学里专攻藏学的母亲咨询了一番。 翻阅着她老妈陆续发过来的资料,在莎伦帮忙下分门别类一整理,我对藏传佛教复杂的派系总算有了大致的了解。 原来,藏传佛教主要有宁玛派、并入格鲁派的噶当派、萨迦派、噶举派等四大派系。 其中,宁玛派是藏传佛教里最古老的一个派别。在藏语中,“宁玛”意为“古”、“旧’,因此,该派以传承弘扬吐蕃时期译传的旧密咒为主,故称为“旧”;而其法统与吐蕃时期的佛教有直接传承关系,历史渊源更是早于其他教派,故称为“古”。 由于该教派僧人只戴红色僧帽,因而又称红教。 而噶举派,则是藏传佛教支派最多的教派。“噶举”一词,藏语意为“口授传承”,指的是神佛亲口所授密咒教义。因该派僧人按印度教的传统穿白色僧衣,故称为白教。 至于格鲁派中的“格鲁”一词,汉语意译为善规,指的是该派倡导僧人应严守戒律。又因该派认为其教理源于噶当派,故称新噶当派。由于此派戴黄色僧帽,故又称为黄教。 最后是萨迦派,其中的“萨迦”二字,藏语中的意思是“灰白色的土地”,据说是因为该派的主寺——萨迦寺建寺所在地呈灰白色而得名。 同时,由于该教派的寺院围墙常常涂有象征文殊、观音和金刚手菩萨的红、白、黑三色花条,故又称花教。 看到这里,我和莎伦终于大喜过望,原来罗荃修行的地方,是一处萨迦派的寺院。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大大缩减范围,而不用在藏区浩如烟海的众多寺院名目里漫无目的的大海捞针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赶紧再次仔细回顾起之前看过的影像里,那座庄严肃穆的寺院周围可以作为标志的地物来。 “对了!我好像记得,那时虽然是个漫天风雪的天气,寺院周围,任然能依稀看见十多座连绵不绝的雪峰,而寺庙本身,从积雪程度来看,应该也是大半年都在雪线之上的!” 只要想到一点线索,我都尽快分享给莎伦,希望两个人能够通力协作,从网路上浩如烟海的信息里,能筛选出符合条件的地点。 “我觉得,我们要找的地方,应该是在这里。” 接过莎伦的手机,一张神圣庄严的雪山远景顿时映入眼帘,看到那皑皑的白雪和常年冰封的险峰,不用看图片底部的说明,我都能认出那座神山响当当的名字。 大名鼎鼎的梅里雪山——无人征服过的神鬼之山。它神秘,是因为它的纯洁高傲;它残酷,则是因为它无情地吞噬过无数对它心驰神往却无福消受其无上壮美的探险者们。 放下莎伦的手机,立马给驾着大奔刚杀到省城的柜子打了电话,向他交待了一番我们接下来所需的一系列装备的清单——毕竟,这一波行动可比不得之前的点苍山冒险,既然大部分时间都要在雪线上活动,我们的装备自然也需要一个客观上的升级喽。 给他分配完任务后,我看看窗外,夕阳的余晖已经毫不客气地闯进了屋内,把我和莎伦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此情此景下,若再不请那尽心尽力帮忙的洋妞吃顿饱饭,估计也是说不过去的了。 “我看到网上推荐一家馆子,本地菜味道十分地道,要不,咱俩去好好搓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