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鬼神的爱情
你说,生者会有可能爱上死者吗? 不过,生者和死者并不在同一个空间,一般生者看到死者的反应都是吓得肝胆欲裂,大叫“见鬼了”之后然后尽可能逃得越远越好。 但是,如果将生者的身份变成一名修行佛法的年轻小僧,将死者的身份变成了接引亡魂的冥界警察呢? 这段感情,是不是就有些可能了呢? 在曾经的那个年代,罗刹、夜叉、修罗还是需要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起接引亡魂的鬼差,那个时候没有冥界警局,只有一个笼统的冥界。 那个年代,没有电,没有手机,没有高新科技,那是一个充满各类神鬼传说的封建时代。 罗刹去寺庙所在的山下接引亡魂,那名年轻僧人则因为受到山下百姓恳求来为亡者超度。 因为往生咒没有吟诵完,他不许她将还带有怨气的亡魂接送走,理由是因为他接受了这家百姓的请求,就一定要将完全将亡魂超度。 她的脾气很不好,甚至是夜叉和修罗平日里都要让着她,就连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看到她更是老远地掉头就跑,所以她自然是不肯退让一步。 两人甚至都因此打了一架,不过是凡人的他自然不会是实力高强的鬼神的对手。 于是他便一路跟着带着亡魂的她,不断用佛法破坏她召唤的传送门,一路跟着将往生咒吟诵完,方才踉跄着转身向着寺庙的方向返回。 因为这一次,她记住了这个执拗的凡人,他也记住了那个美丽却脾气很差的鬼神。 第二次见面,乃是因为山上的寺庙发生了瘟疫,许多年长的僧人没有熬过去,所以罗刹便隔三差五地前往寺庙接引亡魂。 不过去的次数多了,罗刹便发现了躲在那些哭泣和尚中一脸面无表情诵经的他。 期初罗刹还只是觉得他与寺内的和尚没有感情,亦或又是一位铁石心肠的小秃驴而已,不过当一次夜里有僧人过世之际,她发现躲在茅厕旁哭泣的他。 他不是不悲伤,也不是不想流泪,只是已经过世的师傅教导,出家人要斩断七情六欲,他不敢在人前表露情绪,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发泄。 对于这个略显独特的小和尚,作为历经千百年人情世故的鬼神,她起了调侃之心,于是便向着小和尚笑道:“和尚,看破红尘,不正是你们出家人要修的佛法吗?” 他听了,先是震惊地抬起头,然后便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最后,他与她约定,当她下次再来接引亡魂的时候,一定会将悟出的佛法讲解于这位女鬼差听。 不过,当她下一次再度前来接引亡魂的时候,他却没有为她讲解佛法,而是吟诵了一首自己的做的诗。 其实说是诗,在当时的她看来不过是一些句子罢了: 我终于明白,世间有一种思绪,无法用言语形容,粗犷而忧伤,回声的千结百绕; 而守候的是,执着。 一如月光下的高原,一抹淡淡痴痴的笑。 笑那浮华落尽,月色如洗;笑那悄然而逝,飞花万盏。 谁是那轻轻颤动的百合,在你的清辉下亘古不变;谁有那灼灼热烈的双眸,在你的颔首中攀援而上。 遥远的忧伤,穿过千山万水。 纵使高原上的风,吹不散,执着的背影。 纵使清晨前的霜,融不化,心头的温热。 你静守在月下,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当时她听了以后很惊奇,这首诗不诗、词不词的古怪文章,描写的情,而佛法之中最忌讳的便是情这一个字。 他笑着答道:“世间万千种种,开心的也好,悲伤的也罢,皆是因为情,若是因为修佛便要绝情,那么这佛,不修也罢。” 月下,他笑容是那样单纯、无邪,让作为鬼神的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接下来,纵然她没有这座寺庙的接引任务,也会时常找各种机会前来,在月下与谈论所谓的佛法,作为三鬼神之一的她,要是真信佛法就真见了鬼了。 她明白,那只不过是他想见那个小和尚的一种说法。 他也明白,所以便只是装模作样地区说一些自己参悟到的佛法。 可是情这个东西,永远都不止局限于那种朦胧的美感。 当她发现她已经无法离开他的时候,他也发现他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的一切。 可是生者爱上亡者,佛门弟子爱上冥界鬼差,本就是一件根本无法成全的爱情。 在发现了这段堪称惊天动地的爱情之后,佛门将他关进了禁闭室中,冥界也将她暂时关押起来,以免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人间的时间和冥界的时间相比,在无数个日夜的守候后,再也等不来那个美丽的亡者时,他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绝望的他开始饮酒、吃肉,甚至还去逛青楼。 他用尽一切方法糟蹋自己,带着的却只是寺庙一次又一次严厉的惩罚,还有对她日益加深的思念。 最终,他用最极端的方式来见他一面。 既然她是接引亡魂的鬼差,那么若是自己在死去的时候,就一定能见到她吧! 感受到了他的死亡,陷入疯狂的她从冥界的禁闭室中杀出,从地府一直杀到了人间,最终见到了徘徊在自己尸体旁的他。 短暂的互诉衷肠之后,冥界的追兵赶到,他向着她吟诵起了自己为她所做的情诗: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诗句刚出,漆黑夜幕中万道金光落下,西方隐隐有钟鸣诵经之声。 每当有僧人作画圆寂成佛入圣之际,方才会出现如此壮美的景色。 不过他笑着捧起了她的面庞,在漫天金光之中留下一个又深又长的吻,随后他向着西方大笑道:“世间万千种种,开心的也好,悲伤的也罢,皆是因为情,若是因为修佛便要绝情,那么这佛,不修也罢。” 最后,他笑着向她说道:“原来,我修的不是佛,而是情。” 漫天金光之中,流着泪的他原地化作无数璀璨光华消散。 而流着泪的她则没有抵抗,任由冥界追兵将自己逮捕。 因为违抗命令、杀戮同僚的一系列重罪,她被剥夺了三鬼神之力,打入阿修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故事说完后,叶落英发现自己恢复身体的控制权,只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沉默着。 谢雨晴和林灵也沉默着,沉默地揉着自己泛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