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忽然就愣住了。 我的老天鹅,她不是人,她是鬼啊! 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有诸多的条条框框限制,什么法律底线,什么礼义廉耻。 在意识相对清醒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但她不同。 姑且就先把她称之为鬼吧,因为她存在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算是什么物种。 她不受社会法律仁义道德的束缚,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是为了寻开心毫无理由的,杀掉一个人。 上一次见到她时,我后来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话,甚至给她泡茶,这种底气,不光是我主观上认为她对我没有恶意。 更重要的是在客观角度上,她让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有能够克制她的东西存在,从而在潜意识中,刻下了“我有自保能力”的认知。 确实这样的认知,其实给了我很多的勇气。 如果今晚我爹没有突然出现,我没有好奇地询问这个问题,或许她会一直保持着“能够被克制”的状态。 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还是因为“如果她想害我,我早就死了”。 她见我不说话,又继续道:“倘若初次见面时,公子发现这世上没有能够克制鬼魅的器物,只怕便不能够坐下与我彻夜攀谈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这小姑娘,不,这位老人家还挺会照顾人情绪。 “那你这一次怎么说了?” “公子乃直率坦诚之人,我必坦诚待之。” “若是公子不问,我便不说了,公子既问了,若是再遮掩,即是对公子的不敬了。” 既然确定她确实对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的思想很快又被好奇心占据了。 于是我又问道:“你是从一开始就不怕这些东西,还是存在的时间久了,才不怕这些东西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什么程度呢,重要到是否会推翻我的认知。 但其实我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而已。 她抿了一口茶,道:“我本来,是很害怕这些东西的,只是后来有了一些际遇,才无惧这些物件。” 说着,她来到我跟前,俯下身将我用来装那些器具的箱子拖了出来,由于方向不对,还顺带拖出了几本杂志。 我一看,这可不得了,这不是要破坏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么? 于是连忙用脚将那几本杂志朝床下踢了踢,再假装帮她拖箱子,好掩盖自己的行为。 她反倒不在意,只是抿嘴一笑道:“公子莫要遮掩,此乃人之常情,只要为人正直,不生龌龊之心,不行苟且之事,无愧于心即可。”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还是有点尴尬,于是便把话题又转移到了她的际遇上。 她轻轻抚摸着那些法器,轻轻皱了皱眉,然后又看向我,指了指桌上的茶杯。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屁颠屁颠又去倒了一杯,然后回来接着听她讲故事。 后来,那长子见她毒发身亡,也就没了兴趣,令手底下人草草的将他们一家用草席裹了,抛尸体在荒野。 很快,便有几个拿着锁链的鬼差,将他们的魂魄勾了去,带到了阴曹地府。 听到这儿,我兴奋的打断她道:“我靠,这这这,真的有阴曹地府存在啊!” 她瞥了我一眼,摇头道:“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去那种地方的。” 所谓阴曹地府,并不是如同人们刻板印象中那般鬼气森森,血气冲天。 据她所说,那些阴差带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四周的景象便开始逐渐变得荒芜。 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寂寥,天空永远是灰蒙蒙地一片,大地永远是如同荒野一般,偶尔能看到一些小簇的植物,也是灰蒙蒙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色彩。 走了没多久,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类似衙门一样的地方,诺大个地方只有几个处理公务的鬼差。 然后就来了个鬼差,吆喝着升堂了。 那大堂内冷清得可怜,门柱和高堂上,甚至连一块牌匾都没有。 一个身穿明朝官服模样的判官坐到了高堂之上,高声诵念着他们一家的姓名生辰,确认没拘错鬼之后,审判就开始了。 那判官就说了,谁谁谁,阳寿几何,今寿辰已尽,生前怎么怎么样,该入哪一层地狱,受什么什么刑多少年,刑满入什么什么道。 这里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点,就是收养她的那户人家,半年前本该阳寿已尽,因收养她乃是功德,所以各添了半年之寿。 收养她,其实是因为算命的说这户人家的儿子命短,命数将近,这户人家准备用她来配阴婚的。 只记得那判官将此事说出来的时候,那一家人齐齐跪倒,高呼判官恕罪。 那判官轻咳了一声,堂下立刻一片安静。 他又接着说,你们一家怎么怎么样,此女乃是上天赐予你们弥补悔过的契机,奈何冥顽不灵,命中该有此劫数,只管在这地狱中洗心革面,下辈子好生积德。 说完,就一拍惊堂木,便有几个鬼差将这家人给拖了去,只留下她一人跪在堂下。 那判官放下了惊堂木,翻了一页纸,这才对她说,虽逢乱世,但她命中乃是八十年的阳寿。 如今阳寿未尽,且是自杀,地府不收,判枉死城关押,直至寿命终结。 听到这儿,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哭诉虽然这户人家虽阳寿该尽,但那杀人的凶手如今仍然逍遥法外,尚且不得正法。 又反问地府难道不是公正严明之地吗,既然讲天理循环,为何那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判官一拍惊堂木,怒喝她藐视地府,但怒喝完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慢悠悠就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你且到那枉死城好生安顿,一切自有定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知道忤逆不得,只好任由那鬼差押送她去了枉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