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止不住地难受,一边摇头一边哭。 我就剩这么两个亲人了,母亲为了我变得疯疯癫癫,三叔又为了护我,丢了半条魂。 我却什么都学不好,还总闯祸。 是我害了三叔! “邓家男儿世代执刀,斩鬼判魂,整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三叔忽然又直起身板,头发白了大半,但声音依旧苍劲有力。 “不许哭!” 我收住哭意,紧紧咬着唇肉。 直到口腔内血腥味蔓延,注意力才被分散一些。 三叔没再看我,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告诉我:“今天晚上通冥灯得一直亮着,以防万一!” “要是黑白无常没有回来,过了今晚,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没说话,躺在床上时却在想,这件事在我心里永远过不去。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我格外颓废,惹的霜儿连着骂了我好些难听的词。 我一直没搭理她,直到三叔过来,让我继续去看着饭店,还说,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这才回到饭店,继续准备那些奇怪的吃食,等今天的第一位食客到时,我说:“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那位食客是一个化着妖艳妆容的女鬼,她嘴一翘,眉一蹙,尽显娇俏意味。 她说:“瞧在小老板气味香甜的份上,你说吧。” 我问:“你知不知道秦海明?” 女鬼一顿,脸上的表情消失,转而代之的是疑惑。 “你找他做什么?” 我一喜,连忙告诉她,“我是拿刀的,秦大师是锻刀匠,我与他见面,自然是为了刀的事。” 女鬼哦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红艳的指甲,“那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秦先生早就不出手了。” 我一急,拍着桌子强调,“我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要告诉我秦海明的下落就行!” 毕竟这找人是霜儿吩咐的,具体要干什么我得找到人才知道,我总不能现在就对一个陌生的鬼全盘托出吧? 女鬼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皱着脸骂了一句“凶什么凶!”,之后便催促我赶紧上菜。 我没办法,按照她的要求上了菜,等她吃饱喝足,身后渐渐出现一道影子,我开始审判。 她确实是个风尘女子,十六岁便进了歌厅,仗着自己外貌条件和歌喉,有了名气后,更是流连于各大商贾贵人之间,可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珠唇万人尝。 但她从未干过什么大坏事,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要么寄回老家,要么用来救助一些残疾人。 我甚至看到,她先后两次解救过失足少女,用自己的积蓄把人赎出来,送走,让她们去过正经日子。只因为她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年轻姑娘们还有的选,她不想看人重蹈覆辙。更何况她这情况算好的,更多没天赋的女孩在歌厅都吃不好。 意识渐渐回到现实,我看到女鬼脸上带着惑人的笑容,冲我挑了挑眉毛,勾引意味十足。 我走过去,故意板着脸问:“怎么了?” 她这才慢慢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说:“你不是想知道秦先生的事吗?我身上的东西死前都给出去了,饭钱就拿他的信息来换吧。” 我醒神,竖起耳朵。 她慢慢悠悠说:“秦先生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哪个女孩见了都会心动的那一款,但一直不近女色,让我当初难过了好久。” 我一边觉得无语,一边疑惑,秦先生是个锻刀匠,无论如何,锻铁是要的吧?何来文质彬彬一说? 女鬼见我不满,又补充一句,“听说秦先生退隐之后去了骷髅的第三根肋骨。不过这话我也不太明白,需要你自己去悟了。” 我这才点点头,看到她转身离开时,提笔。 “不贞不洁,但善之尽,平中积好,乃为善人。” 这是我思考之后憋出来的。 我国从古至今都将贞洁看得极重,她的情况,想入好人道很难,我只能为其争取。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我才一拍大腿,想起自己之前收了一本蓝皮本子,但后来遇到一些怪事,到现在还没能仔细观摩。 霜儿早就料到了,说她把蓝皮本子放进了那个储藏间,让我自己去取。 经过这段时间摸索,饭店的情况我自认了解的差不多了,找个储藏间还不是轻车熟路? 但今日不知为何,这条走廊像是永远走不完似的,无数个相同的房间在两侧不断出现。 一开始房间里还有灯光,没过几分钟,身旁的房间和走廊的尽头都只剩下一片黑暗。 我有些害怕,不断在心中呼唤霜儿的名字,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早些年听人说,走迷宫有个左手法则,只要顺着一边墙走,总能出去。 鬼打墙和迷宫有一定相似性,说不定也行? 抱着侥幸的想法,我把手放到了墙壁上。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我心下一震,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那哪是冰冷的墙壁,这温暖柔软的触感,分明是……人皮! 这认知让我大脑发凉,连着吞了两口唾沫,踉跄着,举起刀对着我刚刚摸过的地方,故作镇定大喊:“我乃鬼头刀传人,正品阴倌!何等野魂敢在此作乱!” 墙壁开始蠕动,血液从墙缝涌出,不多时,整面墙壁都是刺目的鲜红。 一阵阴风刮过来,混着刺鼻的血腥味,我似乎听见风里夹杂着女人的呜咽,仔细听了两遍才明白,她是在喊疼。 我恨不得喊回去,我俩无冤无仇,她疼就害我?哪来的道理! 哭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一声时,就像是有个女人站在我耳边大声哭吼。 我回头,真的看到了一张惨白的面庞,我俩几乎鼻子贴着鼻子。 隔得太近,我只能看到她脑袋缺了一大半,剩下的那只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咬着被缝起来的舌头,含糊地强调自己有多疼。 我下意识后撤一步,猛地掏刀砍过去,从女鬼剩下来那只耳朵斜着往下砍,直直落在她锁骨上。 不太圆的脑袋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没能滚起来,倒是身子一甩水袖,融进了血皮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