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的时候,聂容问安可:“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聊天?” 安可说:“我很忙,不过要是老板愿意每天晚上都包我的话,我就可以常过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的眉眼弯弯的,眼角的痣一眼就能勾人心魄。 回宿舍后舍友过来打趣他,说他挺厉害。 他认真地看着舍友,声音严肃地说:“我要追求安可。” 舍友都惊了:“你是不是疯了,安可那样的女人有钱就能上,每天晚上都流连于不同的男人的床上,手头有闲钱的时候玩一玩就算了,娶回家不划算。” 他没说话,想了一天,当天晚上又跑去歌厅。 他没付钱,于是只能看着安可上了一辆黄包车被送到酒店,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他又跟着安可回家,这才知道安可住的是贫民窟,家里还躺着一个老人和两个孩子。 根据安可的说法,那老人是把她养大的养母,两个孩子是她在附近捡来的。她曾经同样被丢到路边,辗转了好些脏地方后勉强活了下来,所以不想再看到这种悲剧发生。 聂容觉得自己是两天没睡觉,脑袋已经疯了,那一刻他觉得很感动,又为之难过,企图说服安可去找一个好工作,不要再混迹歌厅。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安可向他列出了家里的各种开支,包括几个药罐子的药费和学费,又出示了以她的身份和学历能接触到的这个工作的工资。 最后,她问聂容:“这个世界是不是不允许我这样的人活下去?” 聂容说不出话来,他从小接触到的教育就是读书明智,他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前途,母亲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按部就班的把书读完,就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他从未想过,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活下去都难。 俩人沉默了很久,直到躺在里间的老人开始咳嗽,安可起身去照顾,聂容才走到门边。 “我爱你安可,我一定能给你找到一条出路。” 他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帮到安可,还把自己的前途毁了,因为有人拍到了他近段时间成天成宿的往这个歌厅跑。 那个年代人们对人的贞洁看得十分严重,聂容成绩算不上特别突出,也没什么好的背景,就这么被学校杀鸡儆猴,丢了出来。 这时另一个女人出现了,是他的学妹,家里有些小钱。 学妹说她爱着聂容,决定帮聂容找到一个出路。 聂容暂时奔波于学校的事,等在学妹的帮助下把事情解决完,再找到歌厅的时候,他收到的消息是安可因为格外努力,在歌厅风评一直不错,人家给她提拔上去了,她不在外面接客了。 换句话说,是成为了某些富豪的专属玩物。 他又急又恼,去找安可,但现在已经连见一面都难,还是安可在某天晚上自己跑了出来。 他们度过了一个快乐的晚上,安可说:“你以前花钱点我,这是我该做的。” 说到这,她定定地看着聂容:“我也爱你,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聂容浑浑噩噩地回了临时住所,看到了学妹留下的信。 那封信前半部分是情书,后半部分是学妹说:“我的父亲终于同意了我们在一起,希望你能不久之后上门做客。” 说是希望,其实是威胁,最后还跟了一句:“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谁给的。” 他不懂,为什么这些人都说爱他,但要这样对他,到底什么才是爱? 两天后,一个小孩塞进来一份报纸和一封信,说:“有人跟我交代了,特地要给你的。” 报纸的内容是当红歌女安可自杀,信封里面除了钱之外,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道歉之外,就是交代钱的去处。 她说:“我花了很久,终于把这笔钱算清楚了,我已经挣到了足够让两个孩子念书到工作的钱,只能麻烦你帮忙保管,到时候帮忙给钱就行。” “我爱你,但我配不上你,也配不上这个繁华的世界,我曾经无数次问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思来想去之后,只剩下养着家里那些人这一个借口。我已经太累了,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聂容把信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把报纸上安可死亡现场的照片剪下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沉默了很久。 等到学妹来找他时,发现的已然是一具已经上吊的尸体。 他当然有执念,并且执念很深,深到无法入轮回,在人间游荡许久,最后已经不能像普通的魂魄一样过河,才会来我这。 难怪他一进店就行尸走肉一般,问我那些奇怪的话,还要求我菜里做出爱来。 我没认真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好在聂容也没为难我,自己走了。 审判还是霜儿写的,她写完后忽然把手往回一敲,手里已经变成鬼头刀,而桌上多了一只形状狰狞的鬼手。 我反应过来,连忙把旁边挂着的灯笼取下来,想直接把偷东西的鬼收走。 没想到那小鬼有点本事,居然把自己的脸护住,逃窜着,大声道歉,说:“我可以用别的东西和你交换!” 我从蓝皮本子里翻出一个可以用来困住鬼的网格绳,把那只小鬼抓起来,才收起灯笼。 这小鬼让我从刚刚的伤感之中回过神,我敲了敲它的脑袋,问它:“你究竟来干什么,居然敢到我开着的店里来偷东西。” 小鬼赔着笑,说:“我其实是特地来给您送消息的,听说您一直想找秦海明,我知道秦海明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 “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把聂容留下的书给我。” 我还在思考怎么样才能保证消息的正确性,霜儿已经抓着我的手,滴了一滴血在书上。 鲜红的血液很快浸没在书皮里,消失不见,同时我能感觉到自己和这本书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小鬼发狂,在网里不断的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身体不断变形,逐渐失去人样。 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霜儿,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头又把灯笼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