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葛云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长长的过道，到最后一排坐下。 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坐在我们前面的是一对情侣。 说老实话，哥们儿不管是坐公交车也好还是打车也好，哪怕就是出去吃个饭，最怕的就是碰见情侣，尤其是热恋之中的情侣。 那小两口你侬我侬甜言蜜语的说出来的话，作为单身狗，听了能起浑身鸡皮疙瘩。 幸运的是，前面那对情侣出奇的安静，两人一点动静都没整出来，只是默默的将头靠在一块。 从我的位置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们后脑勺和肩膀。 这个角度看上去着实有些诡异，好似那女人的手，以一种十分僵硬的姿势挂在男人的肩膀，而她的头几乎歪了个直角，十分机械的依偎在她男朋友的肩膀上。 非要说是黏糊的小情侣，我倒觉得更像执行粗糙程序的机器人，又像没有自主意识的纸人或者活死人。 葛云峰从上车之后就有些疑神疑鬼的，时不时往这儿瞅瞅，往那儿看看，眉头就没松开过。 我正打算开口问他，不料他却先拉了拉我的胳膊，神神秘秘的把头凑到了我耳边。 “无罪，我们好像坐错车了！” 坐错车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车里边儿有公交站牌的提示，上面写的不就是32吗？ “站牌数字都写着呢，怎么会错？” 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瑰丽奇异的色彩，葛云峰的脸印在暗蓝的色彩下，莫名让人觉得烦躁。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张脸死死绷着，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还示意我数一下这些公交站点。 我原本还有些不耐烦，在发现问题后就顾不上那些情绪了。 之前来过这个房子几趟，小区附近的站点名称看多了都眼熟了，但现在一眼望过去，基本都是我没听过的名字。 不过我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站点之上，这个名字我确确实实是见过的——玉山家属院！ “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没道理这里的地名我们都不认识，而且咱们住的那个小区应该是纺织工人家属院才是，可是你瞧瞧，上面写的啥啊？你听说过吗？” 去他的！真的坐错车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儿呢。 到底是有人跟我们故意恶作剧，还是说我们之前坐的根本不是32路？ 我坐不住了，索性起身，想着去前面问问司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我弯着腰想站起来的时候，目光无意落在了我前面那对情侣面前身上。 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贯穿到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被凝住。 姥姥的！ 我没有看错，这怎么回事？ 前面那对情侣的脸就像是被人用刀片乱划，已经被割的血肉模糊，血液不住的躺着流着。 而在他们额头的正前方，有一个拳头大一样的窟窿，里边的脑浆和血液混合在一块，正在慢慢的往外流淌着。 不知怎么，我就突然想到了今天魏青青做的那一道麻辣豆腐，红的，白的……娘的！ 我再也受不了，捂着自己的胃不受控制地坐回座位上，止不住地干呕。 相比之下，葛云峰这小子比我淡定多了，还能一脸凝重地拉着我的胳膊，语气无比严峻地道： “无罪，无罪！你听我说，我们有可能坐上的是一辆鬼车，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千万不要声张，等到他下一次靠停的时候，我们再观察周边的情况，如果这些人都不下车，那我们就下车，如果他们都下车，记住我们千万不要下车。” 我无法诉说自己现在的感受，事情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无罪，别紧张，我师父说我体格特殊，你放心，若是出什么事，我会竭尽全力送你出去。” 葛云峰眼神一如初见般纯澈，让人从里头看不出一丝杂意来。 如此炽热的目光下，我却心虚地扭过头。 娘的！ 好端端的，我这眼睛怎么还有点湿润了？ 说起来我们也就是萍水相逢，我急着进去吃面而随手解个围，于是他就一直跟着我奔波，帮我处理事情。 如今还要在出事的时候把生还的希望给我。 我何德何能？ 车厢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的心绪依旧纷乱不止。 刺啦！ 忽然我听到了一阵汽车刹车摩擦轮胎发出的声响，身子往前猛的一趴，险些把头都扎在了前面那个小哥的头发里面。 好在我及时刹住了车，猛的深吸一口气，前面的男人已经慢悠悠的转过了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们两个。 “你们，两个，没事吧？” 就是那种十分机械又冷漠的声音，猛然间在我的耳边浮现，让我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我们……我们没事……” 我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心里明明已经接受这件事，张嘴却还在打哆嗦，一句话让我说的颤颤巍巍。 还没等我这口气全都喘完，却看见一直在葛云峰前面坐着的那个女生的脑袋，早已顺着公交车摇晃的弧度飞了出去。 可能是因为汽车的惯性实在太大了吧，她的头颅直接飞到了过道中间，一跳一跳的弹着滚了几圈。 “啊！滚啊，走开啊，走开啊，不要靠近我！” 等等，女人的声音！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在寂静的环境里有些突兀。 这车上还有其他活人？ 我侧过头，看到第一排的一个位置，就是在那位老大爷座位前面，有一个女生尖叫着站了起来，尽力将身子往另一边靠。 她身上没有一点死气，而且动作言语活灵活现，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坏了，我和葛云峰尚且懂点门道，这看到个人头都会吓一跳，被无故卷进来的普通女人，该如何是好？ 说来这女人也不是完全正常，至少看上去不像，她印堂黑沉，眼袋极重，面色发暗，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