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别他妈给老子添乱!” 张老黑一边骂,一边把桃木剑竖在自己身前,看样子是要施展什么大招。 但我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一层层黑色的东西盖在眼前,意识也快要被剥走。 “醒醒!” 混沌中,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出现。 大脑中的刺痛更加明显,我竭尽全力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黑暗中,手中挥舞着我的鬼头刀,轻松将身边的阴气全部斩退。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她转头,我终于看清,那是霜儿的脸。 她的身体和我的重合,我看到了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挥动,把面前的阴气处理掉后,一脚踹开面前的大门。 躺在床上的尸体已经发青,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拦在尸体前,几乎要和盘旋在空中的阴气融为一体。 我把鬼头刀置于身前,划破自己的掌心,看着刀身吸收完鲜血,怒喝一声:“大胆野魂!阴差面前岂敢作恶!” 黑影不断颤动,鬼哭声愈发刺耳,这一次,其中多了些模糊的喊声。 “是他们欺人太甚!夺我性命,掩我冤屈,最后还要将我压制,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欺人太甚!” 鬼影叫嚣着,隐隐有攻击的趋势,我选择先下手为强,俯身冲过去,将黑影拦腰砍断。 耳中这时传来霜儿急促的提醒:“刽子手需得斩首,砍身体效果不大!” 我一惊,果然看到黑影渐渐融合,同时,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左手腕。 眼看黑影就要杀过来,我着急,不得不挥刀砍断那只手。 黑影忽然惨叫一声,连连后退,露出其中的人形模样。 他捂着自己齐根断掉的手腕怒吼着,声音嘶哑刺耳:“什么鬼差!不过是助纣为虐的昏官!” 我终于看到他的影子。 他确实是一个十分悲惨的人,一生都在压抑中苟延残喘,今年二十出头,因为惹了几次当地的小混混,被乱棍打死,丢进小巷的垃圾箱,至今无人发现。 张老黑就是循着阴气去接他的。 但可悲的是,因为从小生活在扭曲的环境中,他的心理状况也有问题,干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坏事。 不比李二麻,但也不算好人。 我沉默了两秒,轻轻开口:“我可以送你去往生。” 他也愣住,紧接着用力摇头,口中发出我听不懂的叫喊。 “但这地府你是下定了,必须要偿还自己今生所犯下的罪孽。” 霜儿教我,在脑海中呼唤鬼头刀,与其达到共鸣,凭空召唤出一套纸笔,提笔写下一句话。 “罪微恶轻,名浅善薄,其命平平,各偿各例!” 在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远方忽然传来敲锣声。 张老黑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老弟,不,你是我哥!你怎么把那两位招来了!” “他们不能来吗?” “我阵法会让他们搅破啊!” 张老黑一边喊,一边掏出一个葫芦状的容器,口中念了几句什么,孤魂散做黑雾飘了进去。 他一手抓瓶子,一手扛尸体,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刚冲出阵法,就有一道黑色的铁链穿透尸体的锁骨,连着魂一起勾了过去。 哭丧棒一敲,那野魂身体不断变形,表情扭曲地张大嘴,舌头吐的比脖子还长,似乎在用尽全力尖叫哭嚎。 看着跟黑无常抓着的尸体像俩个物种。 我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只有哭丧棒上的铃铛声。 黑白无常照例收魂,我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时,白无常忽然又开口唱道:“阴倌邓无罪,扰旁之任,据为己誉!” 铃铛被晃的钉钉作响,黑无常吊着嗓子跟唱一句:“该罚!”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本身就是张老黑的劫难,该让他用抬尸匠的手法处理好。 没想到阴差阳错,让我搅了局。 我打个野鬼还要霜儿带,对上这两位那不就是纯纯送人头? 一想到这里我就腿打颤,壮起胆子问:“该如何罚?”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齐唱:“送入冥界,服刑三年!” 三年!那时候三叔都死了,我还哪有时间去找锻刀匠,还给王权翻什么案! 而且传说中冥界用来折磨厉鬼的手段……我乱了阵脚,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慌张地大喊:“我保证之后审判会先弄清楚!你们给我更多的工作量都可以!多凶的鬼怪我都砍!” “而且,我之前不还处理了为祸一方的那个老爷!这也算是功过相抵!” “两位大爷,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吧!真进了冥府我会死的!” 白无常摇了摇铃铛,再次开口:“常本无常!” 黑无常接词:“功不抵过!年复消年,三之数也!” 前面那句我没听懂,后面这句的意思大概是三年已经是考量过后的数字,我祸太大逃不过。 越是这么想,我心里越不舒服。 怎么助人为乐也是坏事? 张老黑悄悄偏头看我,一个劲给我使眼色。 正巧霜儿大喊一声:“快逃啊!” 我心一急,一只手抓住张老黑的手腕,另一只手拿出他给我的符纸,按照他之前教的方法激活。 瞬息间,我们回到了他的木屋。 张老黑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拽着我的领子,怒道:“你他妈疯了吧?你把我带进来干什么?” 我还没缓过神,慌张回应:“不是你给我使眼色的吗?而且,你这里有阵法,我也想不到哪里可以躲了……” “阵法个毛啊!”张老黑把我推开,一边朝屋里走一边骂,“破玩意也就防一防普通人和不太聪明的鬼魂,那两位把我连着阵法一起吞了都不是事!” 我又开始害怕了,赶忙跟上去,问他有没有别的办法。 他又瞪了我一眼,低骂了一句死马当作活马医,从房间箱子里翻出几个纸人,想通过一下以假乱真的方式来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他没直接把我交出去已经不错了,我没敢吱声,乖乖任由他取我的血和揪我的头发。 他把两张粘了,我们各自的血的符纸贴在两个纸人背后,一眨眼,那两个纸人就变成了我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