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暗夜,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宫苑。 内外上夜的宫役们纷纷被惊的困意全无。 “听着什么声儿没有?”外头巡院的几个太监住了脚,面面相觑着。 “听着了!好像是从正殿传出来的。”另一太监指了指正殿的方向。 “快,瞧瞧去。” 随着‘咔嚓’——什么物件摔碎了的声音,一道声音传到了外间。 ——“快!传太医去!” 几个侍女又惊得一激灵,纷纷忙乱了起来。 几乎是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景华簪浑身的皮肤就愈发痛痒难耐,面颊也红肿不堪。 “怎么了这是!”响动过大,桑麻也被侍女叫醒,披衣从偏殿直奔内室。 一见着景华簪的脸,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青娥,这怎么回事儿?”桑麻吩咐人又多点了几支蜡,忙不迭地去查看景华簪的脸。 “不知道啊姑姑。”青娥站在一旁茫然不知所措,“刚躺下没一会儿公主就说她身上又痛又痒,我到跟前一看,就已经这样了——” “传太医没?” “已经吩咐人传去了。” 听着周遭一阵闹哄哄,景华簪感到自己的头也疼了起来。 长这么大,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迹象,因何突然间就现出这如此多发乌红肿的痕迹? 她忍着痛痒一面仔细查看着身上的红痕,一面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着白日里都吃过些什么,接触过些什么。 可想了半晌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吃的相当简单,每日也不过皆是两荤两素,食材还都算得上是常见之物,并没有吃过喝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也没近距离接触过什么可疑之人。 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么严重的红痕究竟是什么缘由。 “野山参!那日宝勒尔送来的野山参呢?”桑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眸色一凉。 景华簪扬了扬声,“我吩咐人搁到偏殿去了,没吃。” 桑麻听罢,这才松了口气,又看向景华簪的脸,比方才肿的更厉害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婢子真是想不通!”她仔细地瞧着景华簪身上的红痕,“这看着不想别的,倒像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 景华簪坐在榻上,心底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慌。 “太医还没来吗?”景华簪朝众人看了一眼。 “还没——”一个侍女小声道。 话音刚落,廊下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外间窸窣的说话声。 青娥走出几步朝外张望,只见两个太监并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身后再无一人。 “太医呢?”青娥肃声道。 三人在软帘下伏跪在地,“回华簪公主的话,奴才们没能请来太医,太医院那边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先一步将值夜的太医们都传召到长乐宫去了。” 这话或许旁人听着寻常,可在景华簪听来,却觉得如此好笑。 她冷笑一声,看向外间,“这倒巧了!这么久了,从未听说过贵妃娘娘有过身子不适的时候,怎的偏今儿夜里我病了,她也跟着病了?” “难不成,她身上也长了东西?” “就是!怎么就这么巧?值夜的太医又不是只有一个,都被传到长乐宫去乐?”青娥愤然的朝外间嗔道。 “是,都被传过去了,太医院一位能看诊的都没了。” “公主,您等着,婢子这就到长乐宫去将太医给您请来!姑姑,你好生照看公主。”青娥一面说一面将衣裳穿好,又转身欲拿斗篷去,却被景华簪摆手制止。 “不可,去了也是白去,长乐宫的人定是不会给你开门的,更别说将太医请过来了。”想到往日阔阔真的那副嘴脸,景华簪心里有数的很。 这太医不好请。 可偏偏也是这件事,让她心头起了疑惑。 无论怎么想,阔阔真这病都像是合计好了时辰与自己撞在一处的。 难不成——自己这病,是她动的手脚?景华簪不动声色的在心里盘算着。 可这几日自己根本就没与她碰面,更是没吃过她的东西,她就是想做手脚也得有机会啊! 太蹊跷了! “可是公主,您不让婢子去请,难道您就这么痛苦着等到明日晨起吗?”青娥蹙着眉头,面色焦急,“依婢子看,那太医就是她故意请到长乐宫去的!” 景华簪听了这话,更加头疼欲裂。 里里外外站着十余侍女太监,每个人的脾性她都还未来得及摸清楚,她不想让青娥在这些人面前口不择言。 否则,叫有心之人听了去告诉阔阔真,到时候又是麻烦事儿。 她抬眸朝青娥扬声呵斥,“不许乱说!没有证据的事岂敢乱讲!那好歹也是贵妃娘娘,岂会大半夜不睡觉想出如此下作的法子折腾人!” “可是——您就这么——”青娥眼泪扑簌着滑落,声线也哽咽起来。 “不如——”桑麻上前一步,“去求求二皇子试试?婢子也觉得,您身上的怪痕实在不是能拖得的——” 这要是以前,她会照着桑麻的话去做。 可现在,她就是遇到再难的事,她心里头想起的那个人都不是耶律岱钦了。 她的心里头变的空落落的,谁都没有了。 可随着身上越来越养,越来越痛,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否则,轻则毁容,重则毙命。 半晌沉默,众宫役大气不敢出的垂着头,等着这位倒霉的前朝公主发话。 一番思索后,景华簪心里头生出了一个念头。 俏丽玉肌布满发乌的红痕,这会儿,她的面容怕是这辈子最丑陋的时候了。 这会儿将那耶律敦巴日叫来,一来可以看看他是贪图自己的美色还是别有心思,往后也好谋划。 二来,不管那几个太医是不是阔阔真故意传召到长乐宫去的,耶律敦巴日若真心疼自己,必定会因此事好好责罚阔阔真一番。 如此想着,她便拿定了主意。 “去求皇上。”景华簪薄唇轻启,抬手轻抚着半边面颊。 “皇上?” 闻言,青娥和桑麻都有些难以置信。 景华簪一向排斥耶律敦巴日她们都是知道的,原本想着她会去求耶律岱钦,谁都没想到,她竟然要去求耶律敦巴日。 如此,桑麻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景华簪是彻底的恨上了耶律岱钦。 青娥没有耽搁,当即披好了斗篷,“公主您放心,婢子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