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的圣旨还未下,光是量凤袍尺寸这件事,直至昏暮时分就已经传遍了皇宫的角角落落。 正如查干巴日猜测的一般,阔阔真一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乾清宫去了。 “大胆!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贵妃娘娘你们也敢拦?”格根看着横拦竖挡在乾清宫门外的几个宦官,毫不顾忌的扬声斥骂。 阔阔真哪里知道,耶律敦巴日早已料到了她会前来撒泼,因此,早就吩咐过不允她进乾清宫了。 “贵妃娘娘息怒,奴才们也是遵旨办事,皇上明令禁止您入这乾清宫半步,奴才们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几个太监伏跪在地,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不说别的。 看着这阵势,阔阔真知道,耶律敦巴日这是真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她有种不安的预感,她那些颇受荣宠的日子似乎即将要一去不复返了。 她想在这乾清宫外长跪不起以此来逼迫耶律敦巴日见她一面。 可这天实在寒得很,她不知道她得跪多久才能如愿见上耶律敦巴日一面,她也不敢赌。 看着那两扇高大巍峨缀满金门钉的朱红木门,她想要发疯,想要大吼大叫,想要踢开眼前的这几个阉人无所顾忌的闯进去。 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想起了宝勒尔伏在她怀里的时候说的话。 她不想再冲动行事了。 那样的话,除了撒一番气什么都不会得到。 她冷笑一声利落转过了身子上了软轿,格根见状一愣,也跟了上去。 “娘娘,您这是要回宫了么?”轿子起了,颠出了一小断路,格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阔阔真端坐在软垫上,闭目半晌,朝外扬声,“去三王爷那儿。” 青娥是晚膳后突然醒的,把景华簪高兴坏了,光是汤羹就做了三样。 “公主,婢子真的吃不下了。”青娥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委屈巴巴的朝景华簪央声道。 “这哪儿能成?你睡了这么几日,就得多吃点儿体力才能恢复的快!”景华簪笑着又舀了一勺汤往青娥唇边送去。 桑麻也在一旁笑着附和,“公主,您还是别再逼着青娥姑娘吃了,您瞧,她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是啊!”青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怨怼的朝桑麻看去,“姑姑,这明日要是还消化不了,旁人还以为我是有孕在身了呢!” “说什么呢你!”景华簪搁了汤碗一指头戳在了青娥额间,佯装肃色道:“这话岂是乱说的?” 青娥嬉皮笑脸的又坐直了些,乖巧的看着景华簪,“公主,婢子醒来您就一直让婢子吃东西,婢子还不知道您这几日都好不好呢!” 说到这里,景华簪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又坠了下去,方才那阵青娥苏醒的喜悦感也被一下子冲淡了许多。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成为一个老头子的枕边人,她就什么精神都打不起来了。 景华簪一下子黯然下去的神色让青娥不差分毫的捕捉到了。 “公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事吗?” 景华簪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短短几日她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她摇了摇头,起身往轩窗前走去。 一抬头,半轮明月挂在暗蓝色的夜空中,边上绕着零星几颗星星。 “自大雪以来,已经好久没有见过月亮的踪影了,不知道这样的月光照在城外平原那边的雪山上的话,该有多美!”景华簪一动不动的仰着头,低声呢喃。 那日没能去到雪山跟前,成为了她的一大遗憾。 “公主她——”桑麻欲言又止的看着青娥,还是说出了口,“她怕是要成为皇后了。” “皇后?!” 青娥发出了景华簪想象中的讶异声,她回身往榻边望去,淡淡道:“是的,皇后。” “让我们公主做你们北狄那皇帝的皇后?是这样吗?”青娥抓住了桑麻的手,使劲的摇着。 桑麻面色复杂的点头,“是——” “这太荒唐了!”青娥掀了衾被下榻往景华簪跟前走来,满愁容满面。 “皇上和皇后娘娘呢?他们知道么?祁少将军呢?他知道吗?” “公主!您怎么能嫁给一个年龄上可以当您父亲的男人!而且,还是大景的仇敌!” “青娥。”景华簪抬手抚上青娥的面颊,眼圈微微一红,柔声道:“父皇和母后,他们已经——不在了——” 说罢,拾起帕子掩面恸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青娥大惊失色的看着景华簪,“那——那二位皇子呢?难道他们也——” 青娥说着,眼眸也起了一层雾,声线也愈发颤抖起来,“难道他们也死了?” “我没有祁少将军的下落,也没有二位皇兄的下落。”景华簪闭了闭眼,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青娥听罢,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青娥。”景华簪攥起青娥的手,泪眼朦胧,“往后,你可要尽心尽力的帮我呀!我必不会亏待你的!” ...... 绍布匆匆过了月洞门直往后院儿走去。 一进院门就有‘咿咿呀呀’的曲声由远及近的往耳朵里钻。 厢房门口的几个太监轻轻靠着门柱在打盹。 绍布上前推了一把,“别睡了!赶紧把大皇子寻出来,就说外边有人找。” 太监揉了揉眼睛,疾步往里走去。 “谁呀?” 半晌,俄日和木在两个小公公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掀帘而出,面色红润,衣襟大敞。 “谁找我大皇子!” 听着叫,绍布赶紧迎了上去将人扶住。 可一阵风吹来,脂粉味儿直扑鼻子。 他又把头往一边撇了撇,“大皇子,贵妃娘娘来啦!在前厅候着您呐!叫您和三王爷一块儿前去!” “谁?”俄日和木蹙眉,迷蒙的眼眸顿时清亮了几分。 “贵妃娘娘!三皇子的母妃!”绍布又往俄日和木耳根处凑了凑。 俄日和木楞怔了一下,笑了,“嘿!还真叫皇叔给说着了!” 说罢,转头朝身后的小公公摆了摆手,“去,把王爷也喊出来,就说贵妃娘娘来了!” 可话刚落,身后的帘子就已被撩起,查干巴日从里边走出,睨了绍布一眼,“给你们主子把那衣襟理好,不像话!” 说罢,径直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