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 “已经回禀过了吗?” “——是” 桑麻出去后,不一会儿,院外便传来一阵说话声。 “娘娘,定是那个郎中来了。”青娥朝外望了一眼道。 说罢,忙不迭将床帐放了下来。 景华簪没有应声,兀自从枕边摸出一个小锦袋,打开,将里头的一个辣色龙纹翠镯拿出来戴在了手上。 紧接着,随着‘吱呀’一声,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位便是我们主子了,请。”扎那先一步进屋,侧身将身后的人让进了屋内,随后便到北面墙根处的椅子上落了座。 一道浑厚低哑的声音,景华簪在帐内束起耳朵听着,是扎那的声音。 “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正思索之际,又一道苍老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这让景华簪不禁一怔。 她记得自己母后曾对自己说过这位薛郎中的年岁。 来翠竹镇的路上她还细细的算了几遍,想着这郎中如今也不过六十有余。 可方才的这道声音,怎么听着却像是七八十岁的老翁。 “娘娘,薛郎中给您请安呢!”青娥站在床榻边上,朝帐内轻声道。 景华簪回过神,柔声道:“免礼——赐座。” 随后,便将自己戴了龙纹翠镯的那只手伸了出去。 薛忆从药箱中拿出一张白帕子正欲往那白皙的腕间覆去,眸光却猛然间被那抹翠色吸引而去。 他呼吸一窒,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抹翠色。 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停留在半空中,不敢再动弹。 坐在墙根处的扎那抿了一口茶,往榻边一瞥,将薛忆的异样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眯了眯眼睛,搁下茶盏,起身抖了抖袍子,负手往榻边走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薛忆不紧不慢的将那张帕子覆到了景华簪的腕间,顺势将那露出半截的龙纹镯掩在了帕子下。 在扎那刚走到榻边的时候,薛忆刚将手指搭到了景华簪的腕间。 “怎么?薛郎中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扎那站定,眸光从那覆着帕子的腕间游移到了薛忆的脸上,冷声道。 薛忆缓声一笑,“回三皇子的话,草民在想,皇后娘娘的手腕都已然瘦削到见筋见骨,那人更是不必说,身子定然是虚弱至极的。” 扎那谑笑一声,又瞟了一眼覆着帕子的腕间,轻言慢语,有似有些许的警告之意,“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病情十分关切,还请薛郎中务必好好看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随后,屋内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屋内的光线本就很暗,景华簪躺在帐内,更是一丝光线都看不见。 猛然间传来扎那的声音,让她心下顿生一股紧张之感。 而薛忆早已从脉象得知了景华簪的情绪变化,这更加让他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须臾,他站起身,将东西逐一收回了药箱里。 “如何?皇后娘娘究竟是何病症?”扎那虽对薛忆很是防备,却还是尽力给足了尊重。 只不过,其中的疏离感更甚。 “没什么大碍。”薛忆认真道:“此时正值春发之际,外头难免会有些花粉漂浮,娘娘应是因将花粉吸入了体内才引起的呼吸不畅之症。” “原来是如此——”扎那沉思片刻道。 这病症他听的极其新鲜,毕竟在北狄的时候,从未听说过还有女子得这种病症。 蓦地,他又想起临行时,耶律敦巴日嘱咐他一定要彻底搞清楚这病症的原由。 “那——为何旁人都没得,偏偏皇后娘娘却得了这病症?”扎那蹙眉看向薛忆。 听到这里,景华簪又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知道,一旦被郎中搭过脉,这病症就没有秘密了。 她生怕这薛郎中将自己可能主动吸食花粉的情况告诉扎那。 “是这样的,皇后娘娘的身子本身就偏弱,这样的情况下势必是要比旁人更容易在这个季节出现严重病症的。” 闻声,景华簪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草民这就回去开药方。” “好,那便劳烦了。”扎那点了点头,淡然一笑。 ....... “人已经到了?”耶律岱钦坐在殿中,把玩着一尊石像。 “昨儿夜里就到了,只不过,昨儿那郎中没在家中,听报信的人说,今日晨起那郎中才回到家中。”三丹夫站在案桌前道。 耶律岱钦点了点头,“让人继续跟着,宫外不比宫里,人太杂,想让人出个什么事儿简直易如反掌。” 听罢,三丹夫禁不住笑出了声,不想,一抬眸,恰好对上了耶律岱钦冷凝的眸光。 “笑什么?” 三丹夫立即敛了笑意,“没——没什么——卑职这就去将您的话转达!” 说罢,转身拔腿就往殿外走去。 待三丹夫出了殿门,耶律岱钦也起身往殿外踱去。 风已经变暖了许多,院内的绿植也都渐渐现出绿意。 耶律岱钦负手在游廊下慢悠悠的走着,初春和煦的暖阳照在他墨绿色的缎袍上,折射出熠熠的光。 景华簪出宫一事,皇帝虽派了五百余侍卫随行,可他还是对此颇不放心。 “二皇子——二皇子——” 对面有游廊传来一道呼喊声,他不禁住了脚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太监正提着衣摆一面看向自己的这边一面不住的小跑着。 这个样子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他正了正身子,抬手朝对对面摆了摆,扬声道:“不必过来了,什么事?” 那太监听罢,这才停住了脚步,喘了几口粗气,喊道:“回二皇子的话,皇上传您到乾銮殿去呢,奴才找您好一会儿了,您赶紧去吧!” “知道了。” “二皇子,皇上等您好一会儿功夫了,您赶紧进去吧。”由于耶律敦巴日的催促,卜臣佑正疾步往外走着,却不想与耶律岱钦撞了个正着。 “可知道是何事?竟然如此着急?”耶律岱钦一面往殿内走一面问道。 卜臣佑面色如常,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知道,这个消息耶律岱钦一定是不高兴听的。 因此,一时间,他不知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耶律岱钦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可卜臣佑的神色却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说啊。”耶律岱钦住了脚,看向卜臣佑。 “这——您就别问奴才了,您进去瞧瞧就知道了。”卜臣佑无奈的讪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