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簪尖叫着往后躲去,头却不知磕到了何处。 她尖叫一声,猛地睁眼,殿内依旧漆黑沉寂。 “原来是个梦——”她轻呼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从他榻上掉到了地上。 她艰难起身,没有再回榻上,而是就地坐了下来。 虽是个梦,却也将她扰得心绪不宁。 为何偏偏会在这儿会儿做这个梦?她不禁在心里盘算,难道表哥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可是——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大景,已经彻底无力回天了—— 她将头埋在膝上,小声的啜泣起来。 她,作为大景的公主,虽已落魄至此,可还是不想让守在外边的那些个侍卫看轻自己。 悲痛之中,她开始期待那条白绫的到来。 这么些日子,一路的奔波流离,她早已是身心俱疲。 如今,事已至此,她选择蒙蔽住自己那颗复国的心,就这么心怀愧疚的往地狱走去。 作为大景的公主,她什么都没能为大景做,她觉得她很是有愧于她母后的重托。 她要赎罪,她得赎罪。 可是,一想起方才的那个梦,她的心里始终还是放心不下表哥祁鹤。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那个梦绝不是无缘无故的,说不定表哥现在正为了救我而——” 她不敢再想下去,起身就往外殿走去。 可刚走几步,便觉得脚腕疼痛无比,一点劲儿都用不上了。 想来这次是伤的极重的—— 无奈之下,她只得爬在地上,一路往门口爬去。 到了门口,她已有些体力不支。 她支起上半身,费劲的拍打着那道高大的门,“开门!开门——” 可她仅仅喊了两声,门外便传来一声重重的踢门声。 “喊什么喊!嫌死的慢了是不是!” “就是!真他娘的还当自己是那大景公主呢!” “不识趣儿——走走,咱们离这门远些,吵的本大爷心烦!” 随后,慢慢有脚步声离开殿门。 景华簪又颓了下来。 一次又一次的重创她都没有倒下,可是方才那殿门外的守门侍卫一句句骂声入耳,她的心仿佛针扎似的疼。 那可都是曾经为大景效命的侍卫啊——眼下竟对她这个大景的公主如此的污言秽语—— 真是人走茶凉—— 此情此景,想起往日的自己曾是那般的尊贵,那般的荣耀,那般的让人前呼后拥——一滴泪从她的眼敛悄然滑落,‘啪嗒’一声,滴落在大殿的青石砖上。 “父皇——这就是您苛待北狄百姓的因果啊!如今——都报应到儿臣的身上了!”景华簪痛心疾首。 “在里头呢——” “二皇子请——” 陡然间,外头传来一阵锁头响动的声音。 景华簪心里即刻焦灼起来。 二皇子? 是耶律岱钦来了! 景华簪撑着身子,想起身,却怎么都起不来。 只好继续趴在地上。 一阵开锁声后,‘咣当’一声,一道阳光射入殿内。门被打开了。 景华簪缓缓抬头,入目先是几个太监的曳撒裙摆,紧接着,一双锦履脉迈进了门槛,上头是明黄色的衣摆。 是耶律岱钦没错了。 景华簪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鼓起勇气抬眼往上看去。 那张脸仍旧是那么的冷酷无情之色,与她方才离开乾銮殿的上书房的时候并无异。 “耶律岱钦——”景华簪气若游丝的看着门口的人,冷笑了一声,“你是来亲自赐我死的吗?那条白绫你终于带来了?” 此时的景华簪已是十分的疲惫。 苍白的脸色,泛着血丝的口唇。 都无一不再向耶律岱钦诉说着她方才所遭受的那道苦楚。 他负手站在门口,却面无表情,喉头却似是堵了团棉花。 其实方才叫人将她拖出上书房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太过冲动,责备自己忘了她还在病中。 责备自己对她太过残忍。 可是,那后悔还未消退,祁鹤便又激起了他的愤怒。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径自绕过趴在地上的景华簪往里走去。 太监疾步上前,将一张椅子拽出,拿着绢帕细细的擦拭过后,耶律岱钦才落了座。 “把这个前朝余孽拖到二皇子跟前来。” 站在耶律岱钦身边的太监细细的嗓音一起,门口的几个侍卫登时便拨开脚步,两人拉起景华簪的胳膊,掉了个弯儿往耶律岱钦跟前一拖,重重地甩下。 “二皇子,要不要将那祁内官也带进来?”耶律岱钦身边地太监凑到他耳边,谄媚地道。 耶律岱钦摆了摆手,“先不用。” 随后,他睨向了地上地景华簪。 眉头微蹙,喉结不经意地滚动了几下。 冷冷地盯视着景华簪的眼睛,“怎么?这就起不来了?你作为前朝的公主,整日里的喊着复国,却这点儿苦头都吃不下?我还当你多有骨气呢!如今,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景华簪耳根发红,她从未被人如此大庭广众的折辱过。 这么趴在别人的脚边,身体肮脏的看着被人冷若冰霜的面色,听着别人的污言秽语冷嘲热讽。 她羞愧的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显然这一切都是幻想。 她咽下了到嘴边的那些辱骂的话,她知道,这个时候,这种境地,去辱骂眼前的这个禽兽,已是徒劳。 除了挨几顿毒打之外,什么都不会得到。 她抿了抿唇,悲切的祈求道:“耶律岱钦,你要让我死——没关系!可是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表哥他这会儿——” “是何处境?” 看着景华簪自身都难保了还一心惦记着她那个表哥,耶律岱钦的眸间燃起了一股怒火。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将心事外漏,可让在膝盖上的两手却早已握的泛白。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惦记着你那个表哥?”耶律岱钦扬唇谑笑,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睨视着脚边的景华簪。 “我成全你!让你跟他死在一块儿,好不好?”耶律岱钦终是没忍住,微微俯下身,伸手将覆在景华簪额间的一缕发丝往一旁抚去,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