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祁少将军?”青娥惊诧的看着跌倒在地上的人,一时间怔愣住了。 祁鹤从地上爬起,忽觉手心刺痛,抬手一看,手心已被碎瓷片扎了好大一个口子。 他‘啧’了一声,狼狈抬头,“你们——真是好大的气力——” 眼前人的身形已消瘦了好大一圈,青娥再三确认,直到祁鹤又说了一句话,青娥这才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祁少将军!真的是您!”青娥又惊又喜,转过身子朝身后几个侍女道:“不用害怕了,不是什么坏人。” “您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青娥伸手将祁鹤搀起,“我都有些不敢认您了!您又是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景阳宫的?” 想着这些日子祁鹤定是东躲西藏,这会儿被人看见定是不好的。 青娥一面搀着祁鹤往殿内走,一面朝众人道:“行了,大家都歇了去吧,公主这儿有我和桑麻伺候就行。” 众人虽讶异,可青娥既这么说了,她们也不好推诿,便纷纷应声退下了。 关门的时候,青娥又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朝外头喊了一声,“今夜之事,谁都别往外说。” 众人又应了一声,院子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青娥,这位公子究竟是——”桑麻疑惑的看着隐在门边的男人。 尽管她与祁鹤早有一面之缘,可此刻殿内光线昏暗,她并没有看清祁鹤的脸。 青娥却顾不得这许多了,将门一关就疾步往里间走去。 自惊醒后景华簪就睡意全无,却又不好下榻,只好就那么睁着眼睛呆怔的望着帐顶。 听着院外似是消停了,须臾又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往榻边传来,她抬起手,掀开了帐幔。 “青娥?是你吗?” “是我!公主。”青娥走到案桌前,将两边的蜡点燃,这才往榻前走去。 “外边发生什么事儿了?”景华簪柔声问道。 “公主!”青娥喜极而泣的看着景华簪,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您猜猜,是谁来了!” 景华簪眼底沉静,青娥的神色并没有激起她心头一丝波澜。 还能有谁?不是耶律岱钦就是耶律敦巴日,又或者——是那自己厌恶至极的宝勒尔或阔阔真。 总之——统统都是自己不想见到的人。 “我谁也不想见。”景华簪缓缓阖上了眼眸,“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已经睡下了。” 青娥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公主,是祁少将军啊!公主,门外是祁少将军啊公主!” 景华簪心头一惊,陡然间,心头的那一摊似水又好似活泛了过来。 一瞬间,她感到自己身上的疼痛都少了很多。 她腾的坐起身,欣喜道:“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还等什么,快叫表哥进来呀!” 可话刚落,眸光转动,她又看到了自己身上一道道发乌的红痕。 缪光一下子又黯淡了下来,她想到了自己的脸。 她抬起手,却抬在半空,迟迟不敢抚上那肿胀的面颊。 两天了,那张脸一定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白皙娇俏,一定已经变得很是骇人。 如今自己的这副样子,又怎么能让祁鹤看到呢—— 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发疼,羽睫微颤,沉声道:“青娥,将外头的帐幔放下来,然后把少将军请进来。” 景华簪所想,青娥是看的穿的。 她无声的点了点头,将天青色帐幔缓缓放下,转身往外间走去。 桑麻正给祁鹤处理受伤的伤口,祁鹤见青娥走了出来,忙起身小声问道:“公主她——可是醒了?我能进去吗?” 青娥微微一顿,往里间看了一眼。 一想到景华簪已形同毁容的脸,她就不知道该不该让祁鹤进去了。 “怎么了?公主可是——睡得沉?”看着青娥默不作声地模样,祁鹤心里有些灰心,难道自己拼死出来这一趟是见不到景华簪了吗—— “少将军。”青娥抬眸看向祁鹤,眸光闪烁,支吾道:“公主是醒着,也同意您进去,只不过——” 闻言,祁鹤那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您得有个心理准备——公主她——” 祁鹤抬手示意青娥不要再说,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你不必说,我已经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青娥有些诧异,“瞧我,都忘了问您,这么些日子您到哪里去了,今儿个又是如何进的宫?这么多日子,您都毫无音讯,我们公主一度都以为您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想着景华簪此时此刻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祁鹤就如鲠在喉,而他更是不想把自己已是太监之身的事告诉旁人,“我已经知道——公主她染了疫。” “您是如何知道的?”青娥心头一震,“难道,这么些日子您也一直在这宫中?” “先不说这些了,我是悄悄来的,不得久留,既然公主已同意我进去见她,还是烦请你先带我进去见一见她吧。” 一听这话,青娥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往里间去,“您跟我来。” “欸——等等!面罩!”桑麻疾步跟上,将一面罩递与祁鹤,“太医说了,这病会传染,您还是戴上这个的好。” 祁鹤抬手,心脏到指尖似是扯着痛。 他盯着那面罩,迟迟不敢触碰。 他不想戴,他总觉得,景华簪落到如今地这个地步是他的失职。 他总觉得,自己这会儿该将她揽入怀中才是,而不是同别人一样戴着这面罩对她敬而远之地嫌弃她。 他想,他若戴了,景华簪又该是如何的伤心至极。 “少将军,您就戴着吧。”青娥是明白的,毕竟自幼便跟在景华簪身边伺候,祁鹤的性子她也略知一二。 看着祁鹤迟迟不拿起那面罩,她什么都懂了。 “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真会传染的,婢子想,若您不戴,想必华簪公主也是不乐意的。”桑麻也附和道,“就连我们这些宫役她都喝令不许我们离她太近呢!” 景华簪起身坐了起来,静静的等着,心里边五味杂陈。 祁鹤的突然到访,更让她觉得这是大梦一场。 回想上年除夕前一夜,她感到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