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岱钦垂眸,没有说话。 这一刻还是来了,先帝在时,早有将乌力罕赐给他做侧福晋的意思,可因朝务繁忙,他一直忙着与先帝分担,并未来得及将乌力罕迎入府邸。 这会儿,葛台提出这个请求耶律岱钦并没有多惊讶。 只是,葛台开口便是索要皇后的位分,这让耶律岱钦感到语塞。 眼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葛台也算的上是他的头号能臣了,当着奴才们的面,他又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当真是有些为难。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此事推给先帝。 “葛台,朕记得,先帝在时,是有说过要将你女儿乌力罕赐予朕。” “难为皇上您还记得。”葛台这话多少有些讥讽的意味,就连耿亮都有些担心的朝耶律岱钦瞅了一眼。 不过,耶律岱钦却没有计较。 “可朕记得,先帝的意思——”耶律岱钦微微一顿,看向耿亮,“好像是让乌力罕做朕的侧福晋吧?” 耿亮立即会意,作为曾经先帝身边的大太监,这件事他是最有发言权不过了。 “是的皇上,您没记错,先帝是有将葛台大人的千金赐给您做侧福晋的意思,奴才没记错的话,这皇后的位子——”耿亮微微一顿,悄悄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面色如常,便继续道:“好像另有人选吧。” 耶律岱钦半边唇角微微扬起,不动声色端起了茶盏。 可这话葛台便不乐意听了。 “耿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葛台转头看向一旁的耿亮,“先帝的意思是先帝的意思,如今皇上已经即位,谁做皇后谁做福晋合该是皇上自己作主才是,先帝的意思又有何用?” “葛台大人,您这话说的可有些大逆不道啊!”耿亮一口气接下了葛台的话,“立后乃大事,怎可随意更改?既然先帝已有遗愿,谁又敢作主轻易换人呢?您这不是为难皇上吗!” 耿亮说的确实有那么些道理,葛台原本预料到皇帝可能会拒绝他的请求,可他没有预料到,阻碍竟然会是先从耿亮一个太监这儿起。 一时间,他对耿亮多了些许的厌恶。 可他是皇帝跟前的近侍,往后用得着他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若因此事把人给得罪了,实在是犯不上。 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决定不给耿亮脸色看。 “耿公公,您说的有甚是有理。”葛台朝耿亮淡淡一笑,继而朝皇帝看去。 只是,没有再说一个字。 葛台如此,耿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同看向皇帝。 葛台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是真正的等待着皇帝开口一般。 没有怨怼,亦没有得意。 耶律岱钦知道,他这是在以退为进逼自己应下来呢。 他朝右手边看了一眼,方才李章呈上来的那封密信此时此刻就被压在那方镇纸下。 须臾沉寂,他抬眸,缓声开口,“好,朕答应你,立你的女儿乌力罕为皇后。” 话落,耿亮和葛台皆是瞋目结舌。 二人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将此事答应了下来。 “皇上,这立后之事——还望皇上您三思啊!”耿亮面色复杂的看向耶律岱钦。 耶律岱钦难忍的咳了几声,摆着手道:“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说,传朕口谕,告知礼部和内务府,可以择日准备朕的大婚事宜了。” 闻言,葛台忙伏地叩拜,“臣谢主隆恩!” 见皇帝心意已决,耿亮不敢再劝,只得应下。 葛台一走,耿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皇上,这前朝后宫无人不知,皇后的位子早已内定是阿苏占家的千金宝勒尔的了,您就这么答应了葛台,奴才觉得,以阿苏占的性子,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只怕是又要起风波了。” 耶律岱钦冷笑一声,他并不避讳对耿亮说这些话。 “阿苏占的心思太多,难堪大用,若是他的女儿做了皇后,朕的后宫和前朝还有安生日子可过吗?” “像他这样的臣子,一旦得势必定猖狂,朕也是不得已,不得不作此打算,也算是顺水推舟了。” “如此决定,既让葛台记了朕的好,又灭了阿苏占的气焰,可谓是两全其美。” “还是皇上您目光长远,是奴才想的太过简单了,”耿亮躬身道:“奴才这就吩咐下去,命礼部及内务府速速准备。” 说罢,转身往殿外走去。 “回来。” 听着叫,耿亮又转身往回走。 “皇上,还有何事吩咐。” “传朕旨意下去,命阿苏占带人速速回宫,不必在那儿逗留了,就说搜寻太后之事,朕已经另外派人前去。” “是。” 次日,乌力罕即将被立为皇后的消息便传遍了朝野。 阿苏占是两日后回到都城的,一到府上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登时,大发雷霆。 听说父亲归来,宝勒尔前去拜见,可还未走到前院,便被小厮提醒。 “小姐这会儿还是别去见老爷了,老爷正在前厅动怒呢。” 宝勒尔不解,这人刚回府,谁那么不长眼这么快就犯了错。 “为着何事?”她住了脚蹙眉盘问。 “听说——”说到这里,小厮有些支支吾吾不肯说了。 云雀嗔道:“赶紧说吧,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小厮无奈,朝四周看了一眼,见无人在前,这才小声道:“听说,从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皇上要立葛台大人的千金乌力罕为皇后了!姑奶奶,您可千万别说是小的说的啊!” 说罢,未等宝勒尔说话,抬脚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在宝勒尔这儿,这也算的上是一个晴天霹雳了。 她胸脯上下起伏着,脸一下子变得刷白,眼前一黑,一个站不稳往一旁栽去。 “小姐!”云雀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您没事吧!” 片刻,恢复了些神智,宝勒尔摆了摆手,“我没事,走,去见父亲!” 到得前厅,已有两三个人分坐两侧,宝勒尔极力按捺着心底的怒气,缓步进的厅内,缓身施礼,往上首阿苏占的跟前走去。 “父亲。” 阿苏占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随意摆手:“坐。” 宝勒尔依言落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