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梨伯登上武林盟附近最高的山峰时,秦霸天正背对着他,站在悬崖边上。 “盟主。” “曹庄主,你来了,过来吧。” 曹梨伯走到秦霸天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极目远眺,只见群山环绕,云海翻腾,景色壮丽非凡。 “景色真美啊。” “是啊,所以我经常来这里。” “我们能有今日的太平,全靠盟主您守护武林,震慑邪魔外道啊。” “曹庄主过誉了。” 接到秦霸天的邀约时,曹梨伯心中还暗暗期待,或许是婚事有了眉目。更何况,秦霸天约定的地点,并非武林盟,而是这荒郊野岭的山顶,想必是想要避开耳目,与他推心置腹地谈谈吧。 “曹庄主。” “盟主请讲。” “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两人一时无言,各自回忆着过往的岁月。 “不知盟主今日约老夫前来,所谓何事?” “是为了你儿子,赵信的事。” 果然是为了婚事!曹梨伯心中一喜,看来,他之前承诺的巨额资助,还是起了作用。 盟主,你终究还是无法拒绝这笔巨款吧? 秦霸天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曹梨伯。 “你听说过天命会吗?” 这个问题,犹如晴天霹雳,令曹梨伯心中一惊,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答道:“从未听说过,敢问是何方神圣?” “一个自称是神秘门派的组织,据说,他们与多起恶性事件有关。” “江湖之大,藏污纳垢,什么样的人都有。” “曹庄主。” “盟主请讲。” “你的儿子,赵信,似乎也牵扯其中。” 秦霸天语气凝重,目光锐利,仿佛要将曹梨伯看穿一般。 “盟主,此话怎讲?” “赵信,他加入了天命会。” 曹梨伯故作震惊,但他的表情,却自然无比,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两家婚事在即,他为何要做出这种事?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是误会,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什么人证物证?” “我抓到了赵信的同伙,他已经全部招供了。”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秦霸天没有说话,只是背负双手,望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山峰。此刻,两人的内心,比那山峰更加险峻,更加波涛汹涌。 “盟主,请您让我见见信儿,我要当面问清楚!”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让你见他。” “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请您通融一下!” “正是因为多年的交情,我才不能让你见他。” 秦霸天目光冰冷,语气森然。 “我知道,你是天命会的人!” “你……” “不必再狡辩了!” 秦霸天释放出自身的气势,排山倒海,犹如狂风暴雨,瞬间将曹梨伯笼罩。那气势中,蕴藏着愤怒,蕴藏着杀意,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曹梨伯咬牙苦撑,却感觉自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就在这时,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突然消散,曹梨伯感觉自己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本不想与你走到这一步,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的一个心腹知道。” 正如剑无极所说,秦霸天给了曹梨伯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没有直接挑明曹梨伯是天命会的核心成员,只是说他是天命会的人,而且还说只有他和一个心腹知道此事,这无疑是在暗示,只要他肯配合,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曹梨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盟主宽宏大量,老夫感激涕零,罪该万死!” 说着,他老泪纵横,那悲痛欲绝的模样,令人动容。 秦霸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两人相识三十余载,他却选择了背叛,究竟是他错信了人,还是他逼走了朋友? “告诉我,天命会会长是谁,我可以既往不咎。” 秦霸天这番话,无疑是给了曹梨伯一条活路。 “他……他竟然连我的儿子都算计!我绝不原谅他!明日,我会约他见面,到时候,我会带着信儿,与您里应外合,将他一举拿下!” “你说什么?明日?” “他就在附近,距离这里不远。” 天命会会长,竟然就藏身在武林盟的眼皮子底下,真是灯下黑啊! “好,就依你所言。” “事成之后,我再来向您负荆请罪!多谢盟主不杀之恩!” 曹梨伯说完,站起身,转身离去。 每走一步,他的表情就冷峻一分。他的眼中,没有了悲伤,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恐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离开后不久,剑无极出现在秦霸天身边。 “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无妨。” 剑无极故意放走曹梨伯,就是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放手一搏。只有这样,才能将天命会一网打尽。 “他会不会背叛我们?他让你带上赵信,分明是想用赵信来换取天命会会长的性命。他根本就不信任你!” “你是说,他怀疑我会过河拆桥?” “他不仅怀疑你,甚至有可能与天命会会长联手,设下陷阱,引你上钩!现在,我们只能相信他一半。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无论是曹梨伯选择背叛,还是选择合作,对他们而言,都是一场危险的豪赌。毕竟,他们面对的,是神秘莫测的天命会会长。 “你确定要自己去?” “如果他们真的另有图谋,您贸然前往,恐怕会有危险。您还是坐镇武林盟,保护好秦姑娘吧。” “那你呢?你不怕危险吗?” “这是我的职责。” 秦霸天看着剑无极,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是正道中人,该多好啊! “你父亲,还好吗?” “他很好。” “看到你,我想起了你父亲,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我会转告他的,我想,他也会很高兴见到您的。” “是吗?他恐怕恨不得杀了我吧?” “那您呢?” “我……”秦霸天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以前或许是这样想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看到你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他意识到,如果自己杀了剑问天,那么,剑无极就会成为下一任天魔。与其等到那时,不如…… “你和你父亲,关系如何?” “我们以前关系不太好,但最近好多了。” “那就好。” “我们经常一起下棋,他跟本教的军师学的棋艺,每次都能赢我。我那个军师,对下棋一窍不通。” “军师,不擅长下棋?” “您也有同感吧?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他,连您都觉得奇怪!” 剑无极故意说笑,秦霸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还和他一起去打猎,还去客栈喝过酒。您知道吗?当他走进客栈的那一刻,掌柜的脸色有多精彩?” 剑无极故意挑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秦霸天也微笑着,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秦霸天失去了儿子,心中一定十分悲痛。虽然他无法感同身受,但他知道,秦霸天此刻,一定在思念着自己的儿子。 他知道,有些伤痛,不能总是埋藏在心底。 “您想他吗?” 秦霸天闻言一颤,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悲伤、思念、懊悔……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偶尔吧。” 他说完,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剑无极见状,也不再多言,默默地陪着他喝酒。 自从儿子去世后,就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更没有人敢这样问他。 “明日,我与你同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如果带上武林盟的人,万一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就麻烦了。到时候,天命会会长一旦逃脱,就很难再找到他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 秦霸天语气坚决,剑无极知道,他是认真的。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武林盟主,会为了一个魔教少主,而以身犯险? 秦霸天能够成为武林盟主,绝非偶然。 “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您要提防曹梨伯,他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您虽然答应放他一马,但他未必会相信。如果他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比如?” “他们既然能够利用您的孙女,我们自然也可以利用他的儿子。而且,我们下手更重,他心中肯定充满了怨恨。为了报复,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秦霸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说,他会趁我们离开的时候,对夏玲下手?他为了救儿子,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会派高手去刺杀夏玲!” “所以,您必须留在武林盟,保护好秦姑娘。” 剑无极端起酒杯,说道:“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还武林一个太平!” 秦霸天举杯,与他碰杯。 两人一杯酒,便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无话不谈。 放下酒杯后,剑无极起身告辞。 “我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就先告辞了。盟主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