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王爷的话，没，没什么，闲聊，只是闲聊。” 　　 “额对对对，闲聊，单纯的闲聊！” 　　 “是么。” 　　 看着眼前这几个被派出来值守巡备的属下，天启三年（1623年）因为寻父而加入皮岛总兵毛文龙麾下成为毛文龙的养孙。 　　 崇祯四年（1631年）吴桥兵变后，因为父母全部死于后金之手而不愿随耿仲明、孔有德一起背叛明廷自立，最终在耿仲明、孔有德的亲信率兵围攻皮岛新任总兵黄龙时，率军将黄龙救出。 　　 并在崇祯六年孔、耿二人所建的叛军被明廷击溃，准备出海逃亡后金时。 　　 被黄龙提拔为广鹿岛副将，带登州水师追杀耿仲明、孔有德，却因为在中途遇到风浪全军覆没而功亏一篑。 　　 结果回去后，他的恩官黄龙已经被策应孔、耿二人的后金军所杀，其家眷、妻妾、子女全家数百口也系数被后金所屠。 　　 最终在同年十月，失去朝堂依靠，被接任黄龙统任东江总兵驻防皮岛的沈世魁暗中打压污蔑试图坑杀时。 　　 心灰意冷下，率麾下亲信‘许尔显、班志富’于崇祯七年（1634年）正月初一借元旦之会逮捕副将‘俞亮泰、仇震泰’。 　　 然后纵兵劫掠‘广鹿、大小长山、石城、海洋’五岛军民万余人航海归金。 　　 从而被皇太极赐名‘天助兵’，并亲自出城三十里相迎的智顺王尚可喜脸色一沉，正准备说训斥，眼角余光却看到一片巨型黑影从前方海平面浮现。 　　 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瞳孔一缩。 　　 “这是——！” 　　 呜呜~~ 　　 “嗯？” 　　 “什么声音？” 　　 “快看，那是什么！” 　　 “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 　　 “来了，它朝咱们这里来了！” 　　 “我怎么觉的这好像是一条……船？！” 　　 “船？” 　　 “不可能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我屮，真是船！” 　　 “等等！这玩意儿身后那些小黑点是——！” 　　 “干，是明军，是朝廷的明军，不止这一艘，它身后还跟着福船，是福船，还有蜈蚣船，好多，好多的船，快，快点燃篝火，朝廷打过来了，朝廷打过来了！” 　　 “敌袭，敌袭！！” 　　 “不好，它们发现我们了！” 　　 轰轰轰！ 　　 “王爷小心！” 　　 “不！！” 　　 轰轰轰轰！ 　　 … 　　 半个时辰后。 　　 朝鲜汉城，景福宫，万春殿（据说是当年朝鲜王日常办公的偏殿，便殿）。 　　 “……王爷，奴才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明廷虽然水力不俗，但眼下那所谓的南洋舰队正在倭国作战。 　　 就算朱由检手中还有预留，恐怕也所剩无几。 　　 毕竟舰船易造，水师难立。 　　 海上行军不比陆地，陆地只要有手有脚即可，海上却要能忍受海浪所带来的风险。 　　 别的姑且不论，光海上的水势颠簸就足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再加上海上风浪大，异兽多，出海时间也长，常常旬月半载。 　　 所以，一名合格的水上健儿不仅要身体健硕，还要有足够的心性，不会因为海上的种种异象异物镇住。 　　 而心性的培养极其困难，就算有擅于踏江伏波的老卒引导，最快也要年余方可操船从军。 　　 而明廷水师久废，就算从妖人降世那年算起，重新营建也才不过短短一二载。 　　 若是之前郑氏还在时也就罢了，以郑氏在海上的底蕴，我们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抵得过明廷。 　　 可眼下郑氏惨败于南域，不仅麾下二十万水师消耗一空，还连带着将朱由检手中积攒数年的水师逼了出来。 　　 所以奴才认为，那几个戚家子带领的那所谓的南洋舰队，应该已经是明廷的极限。 　　 就算明廷手中还有余力，恐怕也是有船无人，不足为虑。 　　 反观我朝，不仅有智顺王麾下那三万水师老卒精锐，还有从李朝招降来的六万余水师朝军。 　　 到时候若明廷不来也就罢了，若敢来，以智顺王麾下水师的精悍，定叫他有来无回。 　　 甚至运作得当的话，还可效之前明廷围歼倭奴故事，借助西地近海沙焦对其进行诈引围猎。 　　 奴才可是打听到朱由检在妖人的助力下打造出了失传已久的宝船，而且比昔年明成祖麾下郑和的宝船更大。 　　 若是我们能借助海域有利地势抢夺一二，不仅可保我海疆无虞，还可北上海路支援辽地，或乘船反攻明廷京师腹地。 　　 届时，只要我们能毁其海邬，掠其海民，让其片帆不得下海，那么即便我大金失了辽东，只要据守婆猪江畔，也足可靠着海线丰衣足食，自立为国。” 　　 “大学士此言，下官不敢苟同，诚然，从明面上看，明廷的海力的确有些捉襟见肘。 　　 但请大学士别忘了，朱家皇帝可是有妖人佐助的。 　　 远的不说，单说我们曾经见过的那张巨人光脸与那诡异骇人的断肢重生之术。 　　 若是孙承宗或明廷水师来时再次启用这等妖法，莫说他尚可喜，就算是昔年的明成祖朱棣麾下郑和来了，恐怕也防不住吧？” 　　 “鲍参政此言差矣，且不提明帝手中还有没有此等妖法，就算妖人真的赏了又如何？ 　　 那妖法的作用不过是断肢重生，尖兵利甲罢了，并不能让人不死不灭。 　　 若是陆地作战，遇上此等妖法尚且还惧他三分，可海上行军不比陆地，一旦船只损毁，人的下场不是落入海中活活憋死，就是被海中怪鱼生吞活剥。 　　 届时，就是身上穿着再坚硬的战甲，拥有再强的恢复能力，在无尽海域面前那也是死路一条。 　　 敢问如此局势，又有何惧？” 　　 “大人误会了，下官说的这妖法只是一个引例，谁说那妖人只有这一种妖法了呢？ 　　 万一其人有起风布雨，驱雷掣电的妖法又待如何？ 　　 大人刚刚也说了，海上不比陆地，若明廷动用能驱雷掣电的妖术，我大金又该如何抵御……” 　　 看着眼前这两个争的面红耳赤的智囊，自战事爆发后一有空就盯着辽朝地图琢磨战局走向的皇太极脸上满是凝重。 　　 跟尚可喜手底下的那些大头兵一样，此时的皇太极心中也有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疑惑。 　　 这好端端的，孙承宗为什么会一脑袋钻进凤凰城跟耿仲明同流合污呢？ 　　 其实他一开始的打算是让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当诱饵，引诱孙承宗麾下的大军四处开花后，让豪格与南下归来的代善暗中合兵抽冷子偷袭孙承宗。 　　 到时候只要能抓住孙承宗，自己就能以孙承宗为筹码，用俯首称臣做藩的条件向朱由检谈判。 　　 可孙承宗的意外入局与孔有德的突然坚持，让他心中原本设定好的战局直接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手底下的大半兵力全被孙承宗拖在了定辽右卫，国都防御空虚，只剩下四万旗丁与将近十万的水师杂鱼。 　　 这让他对接下来的战局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有耿仲明、孔有德这几个饵吊着，再加上代善的刻意隐忍与祖大寿的强势崛起，忍不住军功去凤凰城咬一口也在情理之中。 　　 可孙承宗是谁？ 　　 明帝朱由检用来稳定辽东的定海神针，就算孙承宗不满祖大寿光复沈阳的刺激，想要在属下面前漏个脸面镇一镇军威，恐怕朱由检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干。 　　 毕竟耿仲明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以孙承宗对辽东的重要性，任何一个熟悉辽东境况的人都不会让孙承宗这跟定海神针去冒险招降一个身份地位不对等的降将贰臣。 　　 更何况孙承宗本人也不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草包，其本人带兵打仗的能力并不弱。 　　 所以，当他得知孙承宗突然亲自率军进入凤凰城，而不是跟他设想的那样稳坐后方遥控指挥后，他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了。 　　 这种临阵对弈时，心中占据高位的敌人突然变得毫无水平的形态落差让他心里直发毛。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数日的苦思冥想后，他慢慢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海路。 　　 由于大明以前一直实行海禁，再加上前阵子郑家在南边败的有些惨，所以当时他布局准备引诱孙承宗时，就下意识的忽略了明廷的水军。 　　 眼下经过多日的研究，他琢磨起了朱由检手里的水师。 　　 但由于朱由检的严防死守，所以到现在，他也只知道朱由检手里有个郑氏父子与戚家子带领的那所谓的南洋舰队，其它的是一无所知。 　　 而且就这，还是他前阵子从一些从倭国溃逃来的倭奴嘴中打听得来的。 　　 所以，出于对自身实力严重不足的预估，在意识到孙承宗很可能会水陆并进后，他有些拿不准自己要不要提前准备了。 　　 而他的准备其实也很简单。 　　 弃城北撤，入平安道，而后据守高句丽旧地‘平壤府’等待辽东战事结束。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不仅可以避免孙承宗的海上突击，还能随时北上支援辽东。 　　 但坏处也很明显。 　　 那就是一旦弃城北入，这里就成了一个空壳子。 　　 到时候很可能都不用人从水陆来攻，留守汉城的朝人就直接反了。 　　 毕竟他现在面对的不只有孙承宗一个，还有身边内部李朝那些表里不一的疯子。 　　 要是他离开了，很难保证那群人会不会跟孙承宗玩儿里应外合。 　　 而一旦王城失陷，他不仅有被人南北夹击的风险，他身边那些对他不满的人也会伺机而动。 　　 现在很多人已经因为他对明廷降国称王的行为不满，如果再把这个精神上唯一的支柱丢了，那他这个后金汗王也就当到头了。 　　 可如果死守王城的话。 　　 靠手底下这充斥着大量野人的四万亲军与尚可喜那十几万三心二意的杂鱼，能守的住吗？ 　　 万一…… 　　 “报！！” 　　 正纠结，一道身影从殿门外跑了进来。 　　 “主子爷，智顺王急报，半个时辰前，明廷东军总督卢象升率麾下十万明军以一艘巨大无比的铁质怪物为先锋突然出现在我王城以西百里外的海岸附近。 　　 智顺王率军迎战，却遭到朴国昌、史珍香等李氏旧将的临阵复叛，最终一战而溃。 　　 目前明军已经在那巨型铁质怪物的掩护下登岸，智顺王正在仁川都护府（后世仁川市）一带与贼军死战，并请主子爷出兵援救！” 　　 “？！” 　　 “巨，巨型铁制怪物？！” 　　 “嗯，据信使禀报称，此物‘长约百丈，宽百数十丈，体高入云，全身漆黑，远远看之，如同一座随波而行的巨山，并且还会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我军火炮落在其上不仅伤不了分毫，反而还会被反弹而回，将士们发现后直接就崩溃了，逃跑、请降者无数。” 　　 “……” 　　 皇太极懵了，看着眼前人惊慌失措的嘴脸，本能的想说这不可能，却在张嘴的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顿了顿，心中一叹，一脸颓然的跌坐在了王位上，“仙人竟偏爱朱氏到如此地步，仙人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一旁同样听得瞠目结舌的范文程与鲍承先闻言一愣，下意识抬头相互看了一眼，默默错开目光没有言语。 　　 慢慢的，大殿内气氛压抑了下来。 　　 “主子爷，走吧！” 　　 就在这时，跪在大殿中央跑来报信，时任皇太极身边骑都尉，同时在崇祯十年因为攻克皮岛有功而被皇太极赐号‘巴图鲁’（据说是满清第一勇士的意思，跟蒙古的‘巴特尔’类似，算是一种个人荣誉封号，更后世的特种兵王差不多）。 　　 结果原历史中皇太极暴毙、顺治嗝屁后，被小康熙以试图谋害其本人为由弄死的鳌拜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闷。 　　 “主子爷，恕奴才多嘴，王城守不住的，以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兵力，就算加上尚可喜那几万溃军，也挡不住卢象升手底下的那群不要命的疯子。 　　 那群人都疯了，为了明帝的赏格，砍成两半都能拼起来咬一口，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弃守王城归北地与贝勒爷他们一起联手御敌。 　　 到时候就算挡不住，也能北上退回赫图阿拉（建州卫）以守待攻，不至于被明帝堵在这里灭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