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意知道二狗现在识字也不少了，而且每天都坚持学习呢。　　 “当然可以了，一会儿你上我家来一趟，正好有东西给你。”　　 “谢谢姑姑。”　　 许如意又跟一帮小孩子们打声招呼，一人发了一块糖，这才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往家走。　　 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头有人说话，而且嗓门儿还不低。　　 她把车子停好，又把后座上的一小袋子粮食放下来，然后提进灶房。　　 “奶奶，谁来了，在大门口就听见你们说话了。”　　 许如意一进门，瞧见堂屋里许刘氏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手里头还择着豆角，她对面也坐着一位中年妇女，但许如意瞧着眼生。　　 许刘氏笑呵呵道：“来，如意，叫堂姑，这是小山他姑，跟你姑是一个村儿的。”　　 “堂姑好，你们先聊，我进屋收拾一下。”　　 “去吧。”　　 因为也该做晚饭了，所以那位堂姑没多待，很快就告辞了。　　 等许如意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屋里就只剩奶奶一个人了。　　 “我爷呢？”　　 “去放牛了，没回来呢。晚上吃豆角凉面？”　　 “好呀！正好我带了一瓶芝麻酱回来。”　　 许刘氏责怪道：“家里头还有呢，你这丫头怎么又乱花钱？”　　 “没有，这也是别人给的票，不用也要过期了。”　　 许刘氏没有刨根问底，看到那么一大瓶的芝麻酱，虽说是心疼，但还是很高兴的。　　 大夏天的，就是吃凉面最舒坦。　　 时间还早，许刘氏把豆角摘好后，许如意就抢着去洗了，许刘氏也没拦她，自己去揉面。　　 许如意也特别喜欢吃奶奶做的这种手擀面，口感就是不一样。　　 许如意把豆角多余的水份甩干，然后带到灶房里去切。　　 许刘氏一边揉面，一边说：“你前脚给你姑父他们找了工作，后脚韩家就又闹起来了。”　　 许如意纳闷儿：“闹啥？那家俱厂是咱们公社的集体厂子，就算是能挣工资，但是户口还是在乡下，只不过是不能凭工分本粮食了，但本质上还是农村人，这有啥好闹的？”　　 许如意以为这种工作并不是真正性质上的那种国营厂的工作，所以压根儿没必要争来抢去的。　　 而且公社能有一个家俱厂，那以后兴许就能再有其它的工作，何必只盯着这么一个岗位？　　 这眼界似乎也太短了些。　　 许刘氏笑道：“你呀，到底是年轻！不是国营厂子又怎么样？你忘了刘穗子那天是怎么来闹腾了？只要能挣钱，管它是不是大厂呢。能挣一年是一年，能挣一个月是一个月呢！只要有钱拿，有票补，咋着都比在土里头刨食强。”　　 许如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怎么在意的工作岗位，对于乡下人来说，那也是难能可贵的正经来钱路子。　　 “我姑父的亲戚们闹了？”　　 “可不！胜利大队也被选进去了几个工人，不过除了你姑父和红军，正式工就选上了一个，还有三个是学徒工。”　　 许如意觉得这个也很正常，毕竟不是谁都会做木工活的。　　 “其实我就算是不把这个机会给姑父，上面人来选的话，肯定也能选中姑父，主要是姑父有工作经验，虽说这手艺上可能没有那些老师傅好，但总比啥也不会的要强。”　　 “这话说地在理，但是韩家人不这么想呀。他们觉得胜利已经是大厂子的正式工了，你姑姑也是，那再有机会，就该着关照亲戚们，不能把工作机会都捏在自己家手里。”　　 许如意切菜的动作一顿，一脸不认同：“凭啥呀？别说这工作是我给的，就算不是我给的，我大表哥凭咐就得把机会让出去？他自己在家也是吃糠咽菜的，咋就不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了？”　　 许刘氏一边点头，一边又觉得这世道就是这样。　　 总有一些人觉得你有的，就该让出来，不然就是不懂事，没有亲族观念。　　 “其实家俱厂虽然成立了，但跟木材厂一样，也不能保证全年都有活呀。而且我听顾书记说了，到了农忙的时候，比如说抢收小麦和秋收的时候，厂子也是要停工，优先保证粮食安全入仓的。”　　 许刘氏觉得这样做才对，毕竟都是庄稼人，还指着地里头的粮食吃饭呢。　　 “顾书记这样安排是对的。眼下都困难，挣再多的钱，也得先保证有饭吃。”　　 许如意把豆角放进一个笸箩里，然后就开始蹲在灶前扒蒜。　　 夏天吃凉面简单，而且晚上了，许如意也不打算串门子，所以弄些蒜泥出来，也不怕薰到人。　　 待会儿等奶奶把面条都切好了，直接烧火，先把豆角过水后捞出来再过凉水，这边灶上直接就能煮面，做饭又快，烧火时间短，也不受罪。　　 “奶奶，这是刚刚那位堂姑过来跟您说的？”　　 “嗯。你姑没回来，不过你堂姑说这回你姑父比较硬气，没把工作让出来，后来这事儿还闹到他们大队长那里去了，最后把事情压下来，不过我听说他们大队长对二贵一家子好像是有些意见，虽然也骂了大贵他们，但是对二贵的态度也不咋好。”　　 许如意倒不觉得奇怪，毕竟不是哪个大队的领导都跟他们这边似的，处事公平公正。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都一起穷着，谁也不会觉得你不好。但如果有一天你家里突然好过了，能吃上白面馍馍，还能吃上肉了，那别人就觉得你们家不咋地，要么就怀疑你们不干正经事了，要么就是觉得你们是靠着别人才有好处的，总之就是不愿意承认你比他们有本事。”　　 许刘氏咧嘴笑开了：“你这丫头看的倒是挺清楚的。还真就是这样！以前二贵家穷，乡里乡亲的对他们态度也还行。但是自打小娟进城当了工人，这酸言酸语的就不少，后来胜利也去县里了，大家伙就更嫉妒了。”　　 许如意头也不抬，把蒜扔进蒜臼子里，开始砸蒜泥。　　 砸了一会儿，许如意觉得不对。　　 “那胜利大队的干部是咋想的？我姑一家子有本事，那不是好事儿？大队长咋还不乐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