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最后沈钰没有爆炸,他转身就准备钻进更深的丛林。 小孩:“师尊!” 沈骏:“你去哪!?” 两人同时叫住了他,沈钰被迫停下脚步转过身,“叫我做什么?” “太阳马上就下山了”,沈骏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问道:“你还要去哪?” “我还有些事”,沈钰的淡淡的说:“你先带寒…寒狗蛋先回去吧,我晚点就回。” 他怀中的小孩也说:“师尊你不要徒儿了吗?” 沈钰愣住了,他两步走了过来抬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发,喃喃自语道:“寒雪尽啊寒雪尽,你说你讨厌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可你儿子偏偏就喜欢我,你说这讽不讽刺?” 小孩:“……师尊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沈钰更用力的揉着他的头,把他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说道:“你先跟你师叔回去吧,为师要去找你爹。” “那你快些回来”,小孩眉头微蹙,看起来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说:“你答应过徒儿的,你不会在丢下我一个人。” 沈钰对此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怕什么,这不是还有你师叔吗?” “不一样”,小孩仰头看向他,笃定的说道:“师叔与你不一样。” “行我知道了”,像是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于是沈钰点了点头,认真的回应他:“我一会就回去,我不会……不要你。” 沈钰嘱咐他把寒川的衣物都带回去,火速传信给无尘之境把这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他们。之后几人就此分开。 沈骏带着他回去时忍不住问了:“我与你师尊为何不一样?” “弟子也说不上来”,小孩很老实,“弟子第一眼见到师尊时便觉得莫名的熟悉。” 因为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若是师尊那一箭再慢一点点我真的就死在那了。是师尊的阴差阳错救了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便觉得他好特别。那时我就在想,他会不会跟我有关系,他要是跟我有关系就好了。直到我听到他说都是为师不好。 小孩其实也知道他可能不是自己的师傅,可他就是觉得沈钰给他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的无厘头,他们像是见过,像是认识。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人是谁。可若给他一个机会问他愿不愿意当沈钰的关门,亲传,首席大弟子。 他的答案是愿意。 沈骏笑了笑说道:“想不到这家伙竟还会招小孩喜欢。” “弟子也喜欢师叔”,小孩仰头看向他,真诚的说道:“谢谢师叔救了我,也谢谢师叔的饼。” 他眼里似有漫天星辰,又像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单纯而又干净。沈骏觉得,这家伙绝对跟寒川没有一丁点关系。 沈钰钻进燕林深处后就点燃了一张引路符,这张符咒什么都好就是费灵力。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在天边划分出一条橙色的分割线。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似悲伤也不似愤怒,但却使他格外的心烦。使他感觉浑身不痛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压迫了胸口,无论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发泄都无法释怀。 他承认他跟寒川确实不熟也关系不好,但他就是无法接受寒川瞒了他这么大一个秘密。 凭什么? 凭他真心想和寒川做朋友。凭他看得起寒川,凭他欣赏寒川。凭他本人恬不知耻,凭他脸皮够厚! 凭什么都行,所以他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瞒着自己?能不能告诉自己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是否还活着?如果死了那他的尸首在哪里!?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跟寒川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寒川的衣裳旁边?他为什么跟寒川长得如此相似? 他是寒川……跟谁生的啊? “啊啊啊啊啊!”沈钰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引路符感受到主人的灵力提升,从而爆发出亮如白昼的光芒。 沈钰一拳砸到身旁的一棵树上,愤怒的咆哮道:“寒雪尽!!!你到底在哪里!?” 可回应他的只有树影婆娑,风声沙沙,还有被受惊的飞鸟。似乎万物都有回应,却唯独不见他寒雪尽。 沈钰漫无目的的行走在燕林,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引路符的光芒逐渐开始变弱,他才依依不舍的开始下山。 他用了各种法术符咒,灵力差点都被他消耗殆尽。整片燕林都几乎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可他都没发现寒川的半点踪迹。 他失魂落魄的下山,朝无师之巅的方向走去。期间还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当他回到派中时身上的衣袍已成破烂不堪,身上甚至还有好些擦伤。 瑜夫人担心沈钰的安危,强烈要求沈骏在无师之巅的入口等他回来。沈骏提着灯笼坐在石阶上发愣,直到视野闯入一道白色时才回过神来,他抬头一看,当场傻了眼。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沈骏大皱眉头,他原本想斥责沈钰又弄破了衣裳。可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沈骏又有些于心不忍,“人找到了吗?” 沈钰像是六神无主,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径直走上了山。沈骏紧随跟上,跟他说:“适才无尘之境回信了,说是明日一早便能抵达阳城。” 沈钰问他:“狗蛋呢?” “我娘带他去膳膛用饭了”,沈骏看着手中因为风吹而忽闪忽烁的灯笼,说道:“他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行”,沈钰淡淡的说:“让他们把狗蛋带回去吧。” “他不愿意”,沈骏微微蹙眉,“适才我就同他说过,他的同门师兄弟明天会过来带他回去。” “呵”,沈钰一声冷哼,讽刺的说道:“他是我谁,我凭什么替他养儿子?” 沈骏无言到了极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淡淡的说道:“……他不是寒川的儿子。” “他就是!”沈钰又开始发作,“你看他那样子,简直跟寒川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他后背那颗朱砂痣,你怎么解释?” “若不是你待如何?”沈骏心中的怒火逐渐开始燃烧,“他看着起码有六岁,寒川与我们同辈,你自己说说他要几岁生才能生出个这么大的儿子!” “若是你又该如何?”沈钰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怎么可能会有毫无血缘关系又长相那么相似的人。尤其是他腰间那一点红。 “行我不跟你吵,”沈骏摆了摆手,说道:“待明日无尘之境的人来了,真相定会揭晓,到那时我在跟你算账!” 两人来到膳膛时里面只剩下零星几个晚修结束后才来用饭的师兄弟们,还有瑜夫人跟小孩。他已经洗漱过一番,穿上了无师之巅专属的天蓝色派服。 他的肤色极白,梳妆整齐后远远看上去就特别的醒目。一看就是谁家的贵公子,一表人才。长大后一定是翩翩公子的那种。而这种长相就非常符合无尘之境的入门标准。 “尘儿回……”当瑜夫人看到沈钰身上的狼藉后双眸微微睁大,吃惊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师尊!”小孩双眸一亮,立马起身来到他身边。 沈钰此刻正心烦意乱,尤其是看到这张酷似寒川幼时的脸。可他又不想扫了小孩的兴致,于是他不易察觉叹了口气,把他抱了起来,一本正经的问道:“为师不在之时,你可有好好吃饭?” 小孩乖乖的点了点头,对他说:“我还给师尊留了包子。” 沈钰带着他来到瑜夫人身边坐下,瞧见桌上有一个空了的碗,还有两个看起来已经放了凉了的包子。 瑜夫人往边上挪了挪,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说道:“这孩子说什么都不肯吃包子,非要给你留着。” “师尊,给”,小孩双手捧着一个包子递到沈钰面前。 “你自己吃就是了”,沈钰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软软:“瑜夫人饿不着你师尊。” 沈骏吹灭了灯笼,在他对面坐下,抱怨道:“这么懂事的小孩居然会看上你这么个师尊。” “这是怎么回事?”瑜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从食盒里取出,问道:“这个小孩真的是尘儿的徒弟?” 沈钰端起米饭拾起筷子就吃了一大口,边吃边说:“他是寒川的儿子,是今日侄儿与沈骏在燕林捡到的。” “寒川?”瑜夫人一时间也没想起是谁,思索片刻后双眸微微睁大,有些吃惊道:“可是上次把你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位公子?” “……娘,你别听他胡说”,沈骏忍不住解释道:“寒二人都还未成婚亲,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瑜夫人细细打量了这个孩子一番后表示赞同:“是啊,那位公子看着与你们同岁,该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沈月尘”,沈骏说他:“你能别胡乱造谣毁人清白吗?是与不是等明日无尘之境的人一来就不就真相大白了吗?用得着到处说他有儿子吗?” “行行行我不说了”,沈钰心里烦得很,他不想在跟沈骏在较劲这些事了。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寒川本人,若不是答应了他儿子自己要回来,他还打算再翻过燕林往前找。 不过他在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记号,希望没死的寒川能一路沿着记号找回来吧。 不过他没死的话应该会回无尘之境,犯不上来无师之巅。 啧,不过他爱去哪就去哪,与自己何干? 沈钰越想越烦,此刻的他真的非常后悔认识寒川这个人。从小到大,从来都只有他让别人生气,让别人心烦的份,不曾想今日这份心烦居然能轮到他沈钰身上,真是造孽! 吃饱饭后瑜夫人已经给小孩安排好了住所,可他死活不愿意住,非要跟沈钰黏在一起。生怕一觉醒来他的师尊又把他抛弃了,无奈之下,沈钰只好从别处借了一床被子,带着他回自己的住所。 沈钰抱着被子,小孩就在一旁跟着。或许是天色太暗,小孩上台阶时被绊了好几次,差点摔倒。沈钰无可奈何的腾出了一只手牵住他,放慢了步伐。 憋了很久的小孩趁着现在没人,立马问道:“师尊,你可有寻着徒儿的父亲?” “没有”,沈钰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是想他了?” “不想”,小孩老实的回答:“我从未见过他。” 是了,他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失忆了。把寒川这个亲生父亲忘了,现在满眼都是自己这个师尊。 沈钰突然就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带着他进了房间后沈钰就利索的在床边给自己打了地铺。小孩原本也想跟他一起打地铺的,可被沈钰硬撵上了床。熄灯之后沈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睡意。 “狗蛋”,沈钰翻了个身,看向乖乖躺在床上的小孩,轻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还未”,狗蛋也侧过身来,在黑暗中与躺在地上的沈钰四目相交,“师尊有事吗?” 沈钰看着那双小小的凤眸,沉默半响后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爹在哪里?” 映着窗外的月色,沈钰见他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后回答道:“弟子不知。” 沈钰眼帘微颤,声音透出来丝丝失落,“这样……” “我不喜欢他”,小孩突然一脸认真地说:“我也不希望师尊把他找回来。” 沈钰闻言来了精神,他抬手撑着后脑仰起头看向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因为他把我一个人扔在那种地方”,小孩也把头探了出来,说道:“若不是今日得幸遇见师尊,徒儿可能真的没命了。” 沈钰解释道:“或许他出了点不得不先行离开的事,亦或是他受了重伤……嗯,总之他可能不是故意的。” 小孩摇了摇头,又说:“试问师尊若是遇到危险,也会同我父亲一样将我抛弃吗?” “不会”,沈钰想都没想就说。 “徒儿正是这个意思”,小孩说:“可他却把我一个人扔在那了。” 他想起自己刚在燕林睁开眼时所见的那双幽绿色的眼睛,仍然心有余悸。他不禁攥紧了被褥,继续说道:“况且徒儿适才听大夫人说徒儿的父亲还打过师尊。” 听到这里,沈钰的耳根有些发烫,他揉了揉鼻子,解释道:“那是我跟你爹在闹着玩,不是认真的。”